那只精致的酒壶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里头为数不多的清亮酒液缓缓流淌出来,很快就浸湿了地上铺着的一层绒毯。
下一刻,空气中便弥漫了一股说不出的酒香,芬芳四溢。
此时裴时矜的神色十分复杂。
平景侯府?
自己根本从未去过那个地方,更没有在那个地方见过她,她在说什么?
谢韫只觉自己脑子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云端上一般,根本无法辨认方才说了什么。
此时她双颊酡红,嗓音绵软着又说了一句:“阿妤,太好了,这次你不用嫁给许如衍,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我、我好高兴。”
她嘟囔着又吸了吸鼻翼,仿佛当真十分欣慰。
裴时矜心中一片光怪陆离,眸色也愈发的暗。
什么叫这次不用嫁?
为什么她的话说的这么奇怪?
再结合上次她说要去千金阁救一个人,却又不能肯定那人如今是否在梅娘手里,话语间好似笃定那人将来势必会出现在那里一般,矛盾的不行。
当时他就觉得怪异。
他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漆眸沉沉着晕开一片阴翳。
难不成她……当真是活过一次的人?
否则萧翎查来的她往前十五年的资料里,一字一句皆昭示着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闺阁千金,顶多是不得丞相府中父母疼爱,日子却也过得还算顺遂。
他一直就在好奇,这样长大的人,又根本不了解世家派系争斗的人,为何从宗府出来那夜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字字句句皆在点上。
她从未去过千金阁,却知道千金阁的后院藏匿着那种阴私的勾当。
她与傅家分明也没有太多来往,却还能知道其宗族庶子所犯下的事。
她根本也没有见过自己,却一直知道自己同傅家有着一层私仇。
明明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她身后的高人是谁。
今日,就在今日,她又说了这样惹人猜想的话,无不昭示着,他心中那个猜想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那样的话,实在太怪力乱神了。
好在裴时矜过去二十二年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很快就平复了呼吸。
谢韫不知何时醉倒了,趴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闭着眼睡得十分香甜。
她方才喝了酒,丰润的唇瓣上洇着一抹晶亮水渍,在灯下格外诱人采撷。
裴时矜喉头滚了滚,微微错开了眼。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深吸口气打开门对着萧翎道:“去让酒楼备一碗醒酒汤送过来,然后再去街市上买个幂篱,最普通的就行。”
防止醒酒汤见效慢,遮面的东西也是要备下的。
萧翎愣了一下,不自觉顺着半掩的门往里看,这一看就看到趴在案边迷蒙酣睡的女子,当即心中一震。
这几息的功夫,萧翎心中闪过了许多猜想。
莫不是自家大人早就觊觎谢姑娘美色,借着今日什么感谢之名,欲对谢姑娘行不轨之事的吧?
否则大人口中说的什么功臣之事,他怎么不知道?
萧翎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他一抬头,对上了裴时矜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还不快去?”
萧翎心中一紧,忙应个声跑了个没影。
裴时矜掩上门重新坐回桌案边,抬手揉了揉额心。
那厢谢韫睡得兀自酣然,好似当真是吃饱喝足有了个好眠。
裴时矜心里哭笑不得,又实在复杂。
见支摘窗透进来的风吹起她的袖口裙裾,裴时矜起身阖上了窗,望了望外头,忽然有点思念广陵的夜。
那里的夜晚没有燕京繁华,却也风景秀美百姓富足,他在那里有过一段很无忧的日子。
只是那样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萧翎轻轻叩门,将裴时矜要的东西递进来,复杂着神色掩上了门。
裴时矜故作看不见他的异样,走到谢韫身边,嗓音微哑地开口:“谢韫,醒醒。”
谢韫蹙眉,睫毛簌簌地动了两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
裴时矜叹息。
无奈之下,他只得端着醒酒汤往她唇边递去。
谢韫眉头蹙的更深了,裴时矜为了让她配合还一手扶住了她的后颈,让她微微后仰着头顺从启唇。
不知是否是喝了酒的她格外大胆些,她似乎是感受到脑后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作势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胸口,嗫嚅着唇瓣唤道:“苦……裴时矜你做什么?我不要了……”
裴时矜微微挑眉,“很好,还记得我是谁,看来还有的救。”
门外的萧翎听见这两声响动睁大了眼,心中又臊又满是慌乱。
怎么办,被他猜对了,大人当真对谢姑娘做了那样不知廉耻的事,这可如何是好?
屋里的裴时矜终于喂完了一整碗醒酒汤,随手将碗往边上一掷,低头望着自己微微凌乱的衣襟,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好心给她喂这醒酒汤药,她居然还打他?
眼见她蹙着的眉还没消去,裴时矜望了眼门外,有些恶劣地开口:“谢韫,你脸皮薄,最好不要再说话了。”
谢韫轻唔了声,又倒了下去。
“啧。”
裴时矜起身,在她身上罩了一件宽大的鸦色外袍,而后给她戴上遮面的幂篱。
看着眼前装扮好的女子,他在心里挣扎了下,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一具身子好似柔弱无骨,被他这么一抱仿佛又落入了什么绮丽的美梦,自己动了两下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又睡了过去。
察觉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裴时矜身子一僵,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一双凤目中如同卷着暗流,暗暗劝自己:她喝醉了,他不该在此时同她一个醉鬼计较。
且这样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向来都是女子吃亏。
这般默念了两句,他才腾出手打开了门,对着一脸震惊的萧翎道:“上马车,将她送回去。”
“大人亲自送?”
裴时矜漠然看他一眼,萧翎当即噤声,走在前头下了楼梯。
要么说燕京的这几个地方权贵云集呢,裴时矜将走到大厅,就见迎面来的几个锦衣公子哥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少谦,你与那谢韫的婚事当真取消了啊?”
一身穿蓝色圆领长袍的男子对着中间着一袭绣云锦暗纹长衫的男子打趣道。
裴时矜步子顿了一下。
这几人他都认得,尤其是中间那位。
平景侯府长子,程少谦。
也是自幼与谢韫有婚约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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