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谦五官周正,在一众锦衣公子之间仍难掩一表人才,不负侯府嫡子之名。
这会他听了旁人的打趣也不恼,只微微笑道:“是谢家老夫人亲自来说的,怎会有假?”
先前调笑那人便做遗憾状,长吁短叹地道:“虽说她的身份配不上少谦兄,但好歹也是咱们燕京的第一美人,倒是有点可惜了。”
那谢韫做了十多年的燕京明珠,终究是和外头的一干艳色柔粉有些不同的。
程少谦还未说话,另一白袍男子又摇扇笑道:“王兄若是如此喜欢,不如娶回家做个妾吧,想必燕京里有不少男子都还惦记着第一美人的风采呢,王兄要下手可得趁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姓王的忽然心念一动,一双纵欲过度眼袋浮肿的眼下意识瞥了眼程少谦。
程少谦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脸上更是没有丝毫动怒的神色,仿佛他们口中说的女子从头到尾同他只是一个陌路人一般。
他心里便有了数,这个平景侯府未来的世子爷,对这个前未婚妻的确没有半点意思。
既然他程少谦与美人无缘,那他娶回去做个妾也是抬举了谢韫,自当也没有阻碍了吧?
他心里想什么旁人或许不知,裴时矜却一眼就能看穿。
“啧。”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被遮了面的女子,唇边扯出一抹轻嘲,愈发阔着步子往外走。
那头程少谦几人看到了他,如同见了煞神一般,声音都弱了些许。
等到裴时矜跨出了燕雀楼的大门,他们才又勾肩搭背着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瞧见没?那位就是咱们燕京这几日的风云人物,大理寺的裴时矜。”
“傅家那位这次吃了大亏,说来还都是拜他所赐。”
“这样一个阎王似的人物,怎地怀里还抱着个女子?这又不是什么秦楼楚馆。”
“哎,王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依我看方才他怀中那个女子身段曼妙,也不比那谢韫差呢,就是不知那面纱底下的脸长得如何。”
“少谦兄,谢老夫人既然上门取消了这桩婚事,就没说要把那新的丞相府千金说给你吗?”
程少谦踩着楼梯的脚一顿,目中闪过一抹嫌恶。
眼见他神色不对,那白袍公子当即以扇敲了一下那王姓公子的脑袋,佯怒道:“你这话怎说的和那市井小童饶舌似的不过脑子?咱们少谦是什么身份,那新来的丞相千金听说从前只是个教书匠的女儿,又能有多出众?”
连小门小户的女儿都不是,一朝进了丞相府怕是也难登大雅之堂。
“是是是,是我忘了这事,少谦兄莫要见怪。”
程少谦露出个温润的笑,道了声无妨。
他目光回望向先前裴时矜消失的地方,眉头微皱。
那女子的身段,看着的确有几分像谢韫。
应当是他看错了吧?谢韫如今只是一介平头百姓,怎可能和大理寺的人扯上关系?
还是这样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上台面的举动。
他摇了摇头,只顾着走自己的路,刚抬脚却蓦地觉得腿后一痛,紧跟着脚下一滑。
那后头的两位公子骇了一跳,忙伸手要去扶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程少谦当众摔了一跤,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爬起身往四周看了一眼,果然对上了大厅中几人闻声望过来掩面低笑的目光。
他心中臊得紧,只得拂袖加快了脚步。
……
燕雀楼外和楼里几乎是两个世界,夜风拂面,马车里的一盏烛火更是灯光蒙昧。
“大人,小的已经教训过那平景侯府公子了。”
萧翎低声说着,而后放下了马车帘子。
裴时矜坐在马车里,低低地应了一声,“做得不错。”
萧翎得了夸奖,面上露出几分得色。
马车踩着辚辚之声,往槐清巷的方向驶去。
裴时矜悠然地在宽大的车厢里品着茶,一边欣赏着对面的“美人酒醉”之景。
那醒酒汤药尚未发挥作用,谢韫两颊仍泛着如胭脂晕染般的霞色,斜斜地歪在对面的小榻上,体轻腰弱,身后是裴时矜方才为她垫上的仙鹤纹路的大迎枕。
做到这个份上,裴时矜觉得自己今日也不算亏待了她。
只是好好的一场答谢宴,竟以她酒醉而终,自己还知晓了那样大的秘密。
裴时矜抬手捏了捏眉心,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嗤出声。
“你那个从前的未婚夫,倒真是不怎么样。”
他看人向来颇准,那程少谦空有个侯府嫡子的显贵身份,人却太假。
看他结交的人就能知晓了,都不是什么有真才实学的,无非就是附庸风雅,装出一派谦谦君子的作态,背地里却都是一群乌合之辈。
裴时矜想起谢韫酒醉后说的那句话,忽然有些开始好奇在她那个“梦”里,自己是怎么在平景侯府为她出的头?
他看着像是那么爱管闲事的样子吗?
这些话,现下自然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微微低垂下眸,耳朵轻轻动了动,眼底一派幽冷。
外头萧翎的声音也带着一分急切,“大人,有人跟踪咱们。”
裴时矜勾了勾唇,冷然道:“让空青去应付,等会儿马车在城西绕几圈再去槐清巷。”
“是!”
吩咐完这些,他也微微靠着车壁阖上了眼。
傅家的人到底是按捺不住了,竟整日没个完的要知道他的行踪。
只这事和谢韫无关,她既是出来陪自己用膳的,他怎么也得将人照应周全了才是。
身下马车的动作忽然快了许多。
城西不比城南繁华,他们在巷子里穿行,两边的灯也是零星亮着几点,宛若天上星子。
蓦地,身下的马车一个颠簸,如置身海浪一般朝着裴时矜所在的那处倾斜了过来。
裴时矜黑冰似的眸底一凛,忙撑着双臂稳住身形,却忘了对面的谢韫。
下一刻,怀中暖香充盈。
他下意识伸手抱住怀中女子,不经意觉得颊侧有什么柔软物什轻轻拂过,似被羽毛刮过一般,很快变得烫了起来。
隐隐有些灼人的温度。
裴时矜眼睫一颤,一双凤目溢满了难以置信。
这惯性使得谢韫也蹙了眉,轻轻唔了一声就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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