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轻软,说的虽是迎合着他溜须拍马的话,却成功让裴时矜缓和了些神色。
谢韫在心里吁出口气。
这男人或许也不止两副面孔的。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莫名其妙,不过好像十分好哄?
谢韫想到这句话,自己就是愣了一下。
原来自己方才是在哄他吗?
“你倒是转变的快,我看也不输给官场那些巧言令色的人。”裴时矜冷哼了声,凤目露出一抹沉思。
她话语间笃定那魏钦远能解益州乱局,岂非正是应了他先前的猜测?
她的身上真的是藏着秘密的。
裴时矜也愈发好奇。
谢韫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总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翎在外头听见谢韫将那魏钦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不自觉捏了把冷汗。
谢姑娘这是分毫没有猜到大人的心思啊。
他分明是吃醋了。
也就只有谢姑娘,大人才能变得这么好哄,换成他们三十杖都不够伺候的。
马车即便速度再缓,也有到了武定门的时候。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路上自己小心些。”
裴时矜不动声色地撂下这一句,掀开帘子撩袍就要下马车。
若是仔细看去就不难发现他紧绷的侧脸线条有一丝冷硬。
谢韫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忙张口叫住他。
“裴时矜!”
男人闻声顿住脚步,半回过身来看她。
少女的容颜半掩在马车的阴影里,却不减半分倾城姝色。
云鬓花钗,撩人肝肠。
谢韫咬了咬唇,有些艰难道:“我在这等你,还有些话要与你说。”
裴时矜心弦一动。
他一双凤目好似乍然含了流光,顿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他笑了声,也没多说什么,只温声说了句:“好,那你在马车里等我。”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许乱跑。”
谢韫闹了个红脸,目送着他渐渐走远,而后一把将马车帘放了下来。
她以掌贴面轻轻拍了拍,温度却迟迟不退。
她咬了咬唇。
裴时矜方才说那句话时带着强势的样子,又让她想起了七夕在裴府那夜的他。
不能想,不禁想,想不得。
这几日下来,她已经大概摸清了自己的心思。
她对裴时矜,好像的确是有那么点喜欢的。
因为喜欢,所以会在知道他的过往时一颗心酸涩难当,会在他受伤时焦躁难安,会在他靠近时柔肠百结。
不知是何时软了心肠,又被拨动了心弦。
原本想着再等等,谁知今日恰巧就遇见他了,她是个认清了就不会再拖泥带水的性子,那不如便在今日与他说清。
问问他是否是真的喜欢她,又为何是她。
而后便一切跟着心走吧。
谢韫低着头抿唇笑了笑,笑意轻灵而温雅。
在这方昏暗而逼仄的马车里,无人知晓一个女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对未来多生出了几丝期许。
那唇边的笑也是极动人的颜色。
……
几位重要的朝官刚进宫没多久,天边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打在芭蕉叶上,打在朱色的宫墙上,浮浮沉沉,明明该是一幅隽美如画的场景,却无端又有一丝肃杀。
谢韫掀开马车帘瞧了瞧雨势,也觉这阵雨来的突然。
夏日的燕京,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雨丝斜飘而入,谢韫指尖乍然被凉的缩了缩,又将马车帘放了下来。
这样大的雨,那群朝官出来的时候岂不是都要淋雨了?
还有裴时矜。
她垂下眼睫,脸上现出一抹担忧。
宫门外缓缓又驶来了另一辆马车。
“大公子,咱们是来晚了,要不还是回府里吧,陛下议事,老爷估计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一个小厮对着半掀开帘子的锦衣公子说道,又忙不迭撑起了一柄油纸伞。
那锦衣公子正是傅钧。
他瞧了眼巍峨的宫门,忍不住抱怨道:“我从翰林院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没赶上,爹怎么也不等等我。”
这话小厮不敢接,只举着伞将头低着,充作是那武定门前的雕像。
傅钧神色有丝不忿。
他在翰林院待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任何升迁或是调任的的意思。
他难道就要因为那一个失误,将自己一生的官途都就此葬送了吗?
陛下未免也太狠心了。
还有自己的父亲,明明他刚刚都已经先一步让跑腿的扈从去告诉他等一等他再进宫,到底还是没有等他,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
益州出了大乱子,这不正是自己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吗?
他想让他向陛下举荐让他去益州,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重回朝堂,岂非一举两得?
错过了这次,自己怕是真要在这翰林院窝囊一辈子了!
真是扫兴。
说起来还是都怪那个裴时矜!
如果不是他,自己还是从二品的官职,哪会沦落到去翰林院当一个七品的编修?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小厮也越发不敢出声。
“那是哪家府上的马车?”
傅钧眯起眼透过雨幕瞧了瞧远处静静停着的青帷马车。
小厮定睛瞧了瞧,又挠了挠头:“应是大理寺那位裴大人的马车,属下曾在街上无意中见过,那四角悬着的穗子也只有他喜爱这么挂。”
傅钧的脸当即黑了,暗骂冤家路窄。
看着那辆马车,傅钧心里越发地堵,招招手对小厮吩咐道:“去,你去将他的马车做点手脚,最好让它半路就能散架的那种,我等着看他的笑话。”
小厮无奈,只得肩负重任地去了。
未及片刻,他又匆忙跑了回来,对傅钧惶恐道:“大公子,那、那马车里头还坐着一个女子!”
傅钧一愣。
女子,什么女子?裴时矜的相好吧?
他都进宫去了还让自己的相好在马车里等他,也真是片刻都等不及了。
傅钧想了想,眼里忽然浸着几分异样的色彩。
父亲的暗卫没能让裴时矜送了命,今日就让他的相好命丧黄泉,也算是他为自己报了仇吧。
想到这里,他唇边噙着一抹嗜血的笑,不疾不徐地又对自己的小厮吩咐了几句话。
谢韫那头正靠在马车壁上打盹,忽然一阵颠簸,身下的马车滚轮快速转动了起来。
她带着愕然掀开帘子,发现外头的人竟然是空青。
“空青,你怎么在这里?”
空青语速很快,墨发在空中飞扬,一手握着缰绳一边飞速道:“谢姑娘你听我说,方才傅家的公子到了宫门口,且他的仆从知道了你在大人的马车上,欲要找人刺杀于你。”
谢韫心里一紧,当即道:“那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空青当机立断:“去裴府,裴府那里有大人的暗卫精锐,可以接应姑娘。”
谢韫点点头,努力稳住心神。
“谢姑娘不必慌,我在宫门口做了记号,大人若是出来一定能……”
他的话没说完,陡然间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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