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的孩子最终还是落了。
至于那五十廷杖最后也没有行完,到第二十三下的时候她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太监进来回禀,宁若媗还怕他当真要强硬地将那五十杖行完,结果他淡然地挥挥手,眸色深沉:“先这样吧。”
宁若媗松了口气,不知是为了傅容能够保住一条命还是什么。
至于她腹中子,这会本就是最不稳定的时候,肯定是没能受得住如此酷刑的。
宁若媗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心里颤了颤。
明日起她就开始为他抄佛经吧,在乘鸾殿里供奉一处佛龛,就当是为他偿还一些罪孽。
她实是不愿他下地狱的。
永禧帝面容漠然,分毫不瞧狼狈的傅容一眼,牵着她的手回了乘鸾宫。
宁若媗心绪不宁,担忧他明日定然要经历一阵狂风骤雨。
傅家期盼了那么久的这个孩子,傅容也费劲了心机,就这么被他使了刑罚生生给打落了,傅承裕和许吟雪若得知不定要怎么在家中吐血。
永禧帝将她的担忧都看在眼里。
他无谓地笑笑,甚至还出声安抚她:“莫怕,我捏着证据呢,傅家不敢怎么样。”
虽则他年幼上位时处处受傅家掣肘,可这十六年来他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总不至于一点都不能相抗。
连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还怕明日吗?
宁若媗抬眼。
离得这样近,他偏执的眼里全部都是她。
这会只有他们两人,他又恢复往日的样子了。
可宁若媗记得他方才生杀予夺的神色姿态,也记得他最后无尽悲凉的目光。
这个人也有很无力的时候。
眼下他既对自己好,自己就不该考虑太多以后,且行一步看一步。
在后宫里活得太清醒了是会累的,不如做个瞎眼翁。
“嗯,虽说如此,你也早些去商量个对策吧,都已经到乘鸾殿了,你也不必送我进去了。”
宁若媗对他说着,眼里弯着一泓浅笑。
永禧帝凝视着她。
“若媗,你可还在生气?”
宁若媗喟叹一声,摩挲着他的掌心:“原是有点的,眼下倒没什么了。”
后宫的争斗有时候与前朝的事息息相关,想通了这点,她将傅容也摆在了一个傅家棋子的位置上,愈发明白这宫中的运行规则,她那点私情好像就微不足道了。
只面前这个人会将她那点私情当做天大的事。
永禧帝声音又软了几分,含着一丝纵容:“那你先进去,我晚点再来看你。”
宁若媗“嗯”了一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
转身,看着气派的檐顶。
乘鸾宫的上方被厚重的云层遮盖,如同一团阴翳欲落不落。
她仍然还爱齐忆安,却对这宫里的生活产生了一丝厌倦。
身份再金贵也只是一只笼中鸟,除了齐忆安这个人的出现外,远不如她从前只卖花走街串巷的时候快活。
只这些心思,不足为外人道。
连他也不能。
因他也只是被这宫中规矩束缚的可怜人罢了。
……
傅容的事很快传了个沸沸扬扬。
许吟雪很快就赶来宫里瞧自家女儿,得知她臀下满是纵横的伤又历经小产,几乎要心疼的昏厥过去。
她第一反应是痛惜,而后才想到筹谋毁于一旦。
正午过后傅容的心腹出宫回府与他们通信,傅承裕很快将傅容有孕的事告知了几个同僚,一传十十传百也有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们想到永禧帝来永和宫是为发难,只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原想着将事情闹大她再寻个由头进宫探望探望,谁知等来的就是傅容以下犯上冒犯皇后被罚了数十杖的消息。
偏偏那事罪证俱在,许吟雪一边骂事情没有扫尾干净,一边要将这口气打落牙齿混血吞。
更难办的是,那位大齐帝王口口声声说并不知容儿腹中有孕一事,所行只是为了惩罚,为了体统规矩。
冒犯皇后使人纵火,就该罚。
许吟雪只能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痛哭,含着满腔的怨却不知该如何为她讨个公道。
什么不知道容儿有孕在身必然都是屁话!
容儿得知这刑罚的时候难道不会主动说出自己有孕一事吗?难道她就是个傻的吗?
还是永禧帝自以为能将他们和那些朝臣都耍个团团转?
许吟雪想到了这点,傅承裕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他连同了所有依附傅家的世家党羽齐齐上书斥帝王无情一事。
傅承裕先想的是谋划败了,而后才想到傅容的惨状。
他对这个大女儿的相貌都快有些记不清了,如今却捏着这个由头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声称要永禧帝给个说法。
也实不能怪他,大家族中儿女众多的,总归分到每个孩子头上的关注就各有不均,且傅容进宫之后,许吟雪作为命妇还能时不时探望,他身为男子却是要避嫌的。
所以后来演变成他对这个女儿唯有利用。
如今计划失败了,他虽恼怒,可在改变不了既定事实的情况下,他总要想方设法的取得一些旁的东西。
可永禧帝不吃他这套。
他还是那套说法:“是你女儿先藐视规矩在先,她连朕和皇后都可以设计,岂不是往后要爬到朕的头上?傅卿啊,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更遑论是宫中这等森严之地,若人人都如令爱如此,这个江山是不是要拱手让给你傅家你才觉说得过去?”
这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傅承裕深觉当年那个小帝王长大了,不好拿捏了,偏偏自己在一日一日的衰老下去。
如今傅家子嗣接连出事,他更是肉眼可见地苍老了。
只他并不甘心。
永禧帝拿规矩说事,他还是上书他的,在旁的朝臣那边也做做表面功夫。
也让他们知晓帝王无情。
可等到回到傅家的时候,看到傅钧身有缺陷又一脸怨毒的样子,傅承裕还是有些怒不可遏。
也是这个时候,那个从扬州查探裴时矜身世的管事回来了。
“老爷,那裴大人的的确确只是扬州一个普通百姓家出身,父母都从商,父亲先前跟着别人出海的时候罹了难,母亲听闻这个消息投缳自尽了,只留他一个,他拿着家中的银钱孤身上京赴考,不知怎么入了帝王的青眼,其余并无什么奇特的。”
傅承裕点点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心情。
有点意料之内,又有点隐隐的怅惘失落。
是啊,世上相似的人这样多,只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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