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确实是宋璟成带走了我妹妹。”季雾吟合上门，对上宋知煜的眼睛问，“宋二，你哥在哪？”
宋知煜起身，“这次我还真不太清楚。”
他散漫的调子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季雾吟狐疑的盯着他慢悠悠的走到自己面前。
“枝枝，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知道，还会站在这儿吗？”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紧实的线条撑起的弧度明显，远不是当初的少年可以比拟的。
季雾吟谨慎的后退了一步。
思及他的话，想起了病房里宋父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也许是真的不知情。
季雾吟点了下头，转身欲走。
“砰——”的一声响，刚开的门又被按了回去。
“什么意思？”
她能感觉到凛冽的气息包裹着自己，但她不想转身。
几个小时前才进行过一轮交锋，她现在不想再来一次。
“这么急做什么？”宋知煜垂眸，热气环绕在四周，“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哪，但还是查到了点其他东西。”
季雾吟抬眸，“在哪？”
……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一路前行，涂有宋家标志的私人飞机安稳的待在停机坪上。
沿路两旁的树郁郁葱葱，压根瞧不出是即将入冬的模样。
鹤州市本就地处南方，即使是冬天也不会有上京那样的银装素裹，只是温度骤降，雨水实在多。
十几分钟的车程，天上的乌云就像是要覆盖下来似的，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挡风玻璃，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车内万分静默。
季雾吟回了几条季母的信息，报了平安，便收起了手机。
没人会料到一向乖巧的季唯曦，会用这种方式反抗父母。
即便是当年高考完的叛逆，也是在季雾吟找到她后才暴露的。
导致季母当时掠过了焦急等待，心慌的过程，直接跳到了生气那一步。
如今倒是把中间的步骤都补全了。
她盯着前方溅出花来的雨滴，注意力被从眼前晃过的浓浓绿色吸引了过去。
雨天帘幕，群山环绕，真是好一幅生动的山水画卷。
目的地渐近明晰，季雾吟看到了点不一样的颜色，与此同时落在车上的雨水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
她透过后视镜一看，入园林的门被抛在后面，透明玻璃立在两旁道路边缘。
按理说，从她的视角是看不见这玻璃有多高，又有何用处。
但脑海中浮上来的记忆一点点与眼前重叠。
他们这是进了温控室。
季雾吟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皱起了眉。
“枝枝，是我哥拐跑了人，不是我。”宋知煜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漠，“你能收收刺儿吗？”
开得正艳的月季安静的立在两侧，季雾吟视线从上面一滑而过，眉眼弯了弯，嗓音里有说不出的讽刺意味，“有区别吗？”
“宋二，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该庆幸我手上没刀。”她懒懒的哼笑了一声。
宋知煜听出她话里意思，心下烦躁，不再去理会她的伶牙俐齿。
越来越厚重的雨水沿着拱形玻璃往下滑，湿哒哒的雨雾中隔绝出了这片温暖的世外桃源。
季雾吟看完季唯曦的请假申请、宋璟成的休假报告和两人离开时的监控记录后，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司机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季雾吟按了按后脖颈，回拨了过去。
“季总。”隔着手机，季雾吟都能听到司机那边倾盆大雨的声音，“桥下积水，我绕了另一条路，这边水坑多，车熄火了。”
“保险公司呢？”
“雨下得太大，他们暂时赶不过来。”
季雾吟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帘子，正巧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闷雷紧随其后。
暴雨被隔绝在玻璃外，她听见的雨声遥远而模糊。
但这并不妨碍她把从手机里听到的声音与眼前的景象重合。
“附近有酒店吗？”季雾吟捏了捏眉心问。
司机大概是在找，喘气声很明显。
“有一家宾馆。”
“今晚不用过来了，在那歇着吧，费用报销。”她看着玻璃里不受风雨的月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等雨小点儿，再联系。”
挂断电话后，她出了书房，在客厅找到了宋知煜。
男人大概是刚洗过澡，一身深咖色睡袍松垮的系着，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他俊美立体的脸庞滑落。
有几滴沿着他的下颚落在了他凸起的锁骨上，像是把那当成了搁浅之地。
听到声响，宋知煜抬起头，“司机来了？”
季雾吟沉默的看了他半晌说：“雨很大。”
宋知煜朝窗外看了一眼，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知故问道：“所以呢？”
季雾吟掐了下手心，在宋知煜肆无忌惮的注视下走了过去。
“所以……”季雾吟手指绕着牛皮纸上的线，唇角浅浅弯了起来，“不是说你哥的庄园在隔壁？”
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我过去那边借宿一晚，正好再找找其他有用的线索。”
转变来得太快，宋知煜扬起的嘴角往下扯了扯。
他看着伸到面前的莹白素手，语气悠悠，“枝枝，那是我哥和季唯曦平常住的地方。”
“你觉得，他会给钥匙给我吗？”
季雾吟收回手，语气瞬间冷了下来：“那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出去找找别地，将就一晚。”
她从衣架上拿过自己的呢子大衣，裹在了自己只有一条绑带裙的身上。
纤细笔直的腿从宋知煜面前而过。
他额前的青筋跳了跳。
庄园建在郊区，除非走到季唯曦上学的地方，否则压根找不到一栋能过夜的房子。
她就穿着这身出去，没几分钟就得晕在路边。
宋知煜暗骂了一声，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迅速起身抓住了她。
“今晚睡这儿。”宋知煜收紧了力道，“我给你腾地儿。”
季雾吟睨了他一眼，甩开他扭头往楼上走：“住宿费我会按市场价算。”
宋知煜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密密麻麻啃食着他的肌肤。
他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叹了口气。
连借宿都得他开口，她还要补上一句，明明是形式所迫，她却非得让他不舒坦。
怎么就学不会她的心狠呢？
宋知煜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听见季雾吟进卧室的声音后，又抬脚跟了上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季雾吟躺在主卧的床上翻来覆去，且不说季唯曦的事儿，就这个庄园的装修和构造都能在她心中激起涟漪。
因为实在太像了。
跟当年她与宋知煜在东城住的东凌庄简直一个模子造出来的似的。
这种完美复刻让她心惊，也让她不安。
宋知煜是什么意思？
她不愿去猜，既怕猜出来的如自己所想，又怕是自作多情。
从一开始就带着算计和阴谋的感情，会有真心吗？
实在是想得烦了，她起身下床。
走廊的壁灯调成了柔光模式，一小片一小片的照着脚下的路。
她寻着记忆，摸到了吧台，打开了酒柜。
果酒香气浓郁，一开盖莓果气息扑鼻而来，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喝过这款酒了。
酸甜的草莓风味裹着记忆汹涌的朝她奔来。
*
“宋二，你今天没给我唱生日歌。”季雾吟趴在宋知煜背上，揪起他的头发向后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你为什么不给我唱歌？”
她力道不重，猫挠似的。
倒是洒落在颈间的热气更抓人心。
“想听？”宋知煜偏了偏头。
季雾吟点了下头，“嗯”了一声，透着醉意的嗓音比平时软多了。
宋知煜的心脏忽然往下塌了一小块。
“怎么还不唱啊？”
久久没听到回音，季雾吟又扯了下他的头发。
宋知煜确定了她是在恃醉而娇，“嘶”了一声后道：“小醉猫。”
“说什么呢？”季雾吟松手了，她蹭到他脖颈处催促道，“快唱啊……”
暖暖的呼吸洒在他耳垂，侧脖颈处，宋知煜眸色一暗，偏了偏头，开了口。
东凌庄照她的要求，每棵玉兰树上都架了一个鸟窝，里面放着类似展区的聚光灯。
璀璨的灯光在脚下铺成一条银河，而他背着她慢慢渡过了一条河。
懒散清冽的嗓音如清风拂过，贴着耳朵灌入，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曲唱完，季雾吟似乎很满意，耷拉在前面的手抬起，摸上了他的脸。
“mua，真好听~”她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又搂着他的脖颈笑了起来。
肌肤相贴的地方像是起了层火，燃得他步伐加快了不少。
把人放到卧室后，又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
全部收拾完后，还有两分钟过十二点。
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生日快乐，小醉猫。”
季雾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在他要离开时，一把拉住了他。
“亲亲。”她含糊道。
两人仅有的一次亲吻，是在一次赛车过后。
他实在生气，又拿她没办法，才会失控。
后来她躲了他三天，他便决定收起自己所有疯狂的想法，等她慢慢接受。
没想到第二次亲吻是在这种情况下。
唇瓣忽然被软软的触了下。
刹那间，宋知煜脑海中炸起了成片的烟花。
所有的感觉全都冲向了一处。
而她的手还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不行。”他拉下季雾吟的手，声音低哑。
“为什么？”季雾吟问，她拉着他的手到唇边，啄吻着他的指尖。
酥麻感顿时流窜至全身，又像潮涌奔赴。
宋知煜凸起的喉结急促的滚动着，“乖，你喝醉了。”
“我没醉。”季雾吟冲他弯了弯眉眼，眸子里流光溢彩，婉转着春意，很能蛊惑人心，“你不想要吗？”
真是要了命了。
宋知煜闭了下眼，狠咬了牙关。
“枝枝……”他一睁眼，话还没出口，喉结处就被捏了一下。
紧接着季雾吟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唇瓣。
这种时候，疼痛就是催情剂，“嘭”的一下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宋知煜耐着最后一丝性子说。
季雾吟脚尖缠上了他的小腿。
宋知煜眸底酿起风暴，扣住她的手，拿回了主导权。
*
许是白日里听了那首歌，现在又喝到了当年的酒。
季雾吟趴在吧台上，一时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枝枝。”
宋知煜的声音传来时，她揉了揉太阳穴，才把沉浸在记忆里的恍惚压下去。
“怎么，你也渴了？”
季雾吟支起下巴，侧着头看他。
宋知煜的视线从桌上开封的果酒上一扫而过，熟悉的味道，这几年里他不知道喝过多少次。
但没有哪次像第一次那么醉人。
他记得那天是她生日，他送了一飞机的鲜花、市中心的一栋楼、一艘快艇、用上好原石雕刻的吊坠。
还有晚上的满城焰火和无人机表演。
排场不小，可她似乎始终心不在焉，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果酒浓度低，他也就随她去了。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但他不后悔。
只是没想到她会在第二天一早就不辞而别。
“为什么？”
夜晚的宁静是情绪的宣泄口，哪怕是三年前在M国找到她时，他都没敢问出口的话，现在问了出来。
季雾吟感觉自己有点醉了，听见他的声音时，心中那根弦被缓慢的拨动着。
他没有说再多的具体，可她听出来了。
琴弦牵扯着细密的疼痛，她媚冶的笑了下：“因为恨你啊。”
“宋二，你们宋家欠我们季家多少，你不知道吗？”她徐徐的咬着字，“看你为我失魂落魄，我真是痛快得很呢。”
宋知煜短促的笑了声，身上像结了层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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