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灵一时有些愣怔。
所以他只是不参加感谢会。
但却亲自来看这些孩子。
小朋友的感情是纯粹、热烈的。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看着那主动蹲下，尽可能和小朋友们平视、打成一片、眉眼温和的顾舟。
她眸色微动，感到意外。
因为没想到。
顾舟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舟舟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
顾舟抱起最小的那个男孩，转身面向她。
一下被这么多双童稚、好奇的目光盯着。
王元灵唇瓣紧抿，忽得有些紧张。
出现在接待室其中一个小女孩认出了她：“这个姐姐是跟王爷爷一起的。”
旁边的小男孩疑惑：“那她是王姐姐？”
顾舟嘴角噙起散漫笑意、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乱喊什么，记住，这个姐姐不喜欢‘王’字，不精致，叫灵灵姐姐，喊人。”
王元灵眸色顿滞、意外看向顾舟。
第一次见面的话……他居然还记得。
孩子们当即整齐呼啦地喊：“灵灵姐姐好。”
这名一喊，当即就有几个小女孩跑上来，眼睛亮晶晶地围着她：“灵灵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呀。”、“好像仙女一样。”
他们的夸赞太纯粹。
不是以往她所接触的虚假客套。
一时之间。
她那些漂亮又虚假的话全都拿不出手，只能干干：“谢谢，你们也很漂亮。”
她目光定格在右边，辫子扎得一团乱的女孩，弯下腰，婉笑：“小妹妹，你是想扎辫子吗？”
那女孩一脸害羞，黑亮大眼瞧着她：“我想扎，可是我不会。”
她眉眼温柔：“来，我教你。”
为了让她学会。
还拿了面镜子，对着照。
顾舟斜倚在褪了漆的旧木门框上，看着面色柔和、耐心地教着小女孩扎马尾辫的王元灵，嘴角漾起弧度。
为了教会小女孩。
她甚至也给自己扎了个侧辫、以作手法示范。
待小女孩终于成功扎出个辫子后。
她眉眼含笑着夸赞。
视线一抬。
在镜中。
无意识对上顾舟那双点漆一般的散漫乌眸。
她笑靥微滞。
而后直起身，走到他面前。
顾舟倚着门框的姿势不变，散漫目光掠过她侧在一旁的右辫子，懒声：“辫子不错。”
王元灵心头滑过丝微妙的热意，她指尖轻蜷了蜷，轻声：“你怎么不跟我说是来看小朋友？早知道我也买点东西过来了。”
顾舟忽地一笑：“那些吃的，不也有你一份？”
王元灵无奈：“那些是你买的，不是我。”
顾舟本微屈的长腿撑直，身高差距一瞬间拉开。
那双乌眸敛下时，透着若隐若现的压迫感。
他玩味：“合作伙伴不该是一体的？”
这话倒也不错。
但用到现下这情形。
似乎有些牵强？
见她面色纠结。
顾舟眸色微幽，径直懒声：“放心，他们不缺东西。”
王元灵讶然看他。
顾舟：“我们捐的钱，已经足够满足他们生活、学习上的所需。”
她眼睫轻眨几下，渐渐从他这话中揣摩出两分安慰之意？
顾舟在安慰她？
王元灵水眸轻滞。
怎么回事，她最近总是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哇，天黑了，好像要下暴雨了，大家快去收衣服，不然院长妈妈要生气。”
坐窗边的小朋友忽然喊。
王元灵忙探头望天。
果然，刚才的艳阳高照此刻已转为黑云压城。
屋内光线更是暗下。
“真的要下雨了。”她喃声。
顾舟不以为意：“H省本来雨就多。”
天边最后一块白云被黑云覆盖后。
空气中飘来一股泥土被水打湿的味道。
紧接着。
雨水争先恐后、哗啦啦地落下，打在铁皮蓬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孩子们将挂出去的衣服收回来之后，翻出了积灰的象棋说要玩。
顾舟被拉上。
王元灵好奇，两手背到身后，开始是围观他们玩。
渐渐地，发现这群孩子都不是顾舟的对手。
几乎是被他碾压着。
降了雨，空气湿度增加，窗边凉风徐徐吹及她面上，惬意又舒服。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顾总，你欺负小朋友。”
顾舟上身往后轻仰、浑身的懒劲，乌眸微眯：“那你来？”
她浅笑了下，款身入座，掀起纤睫，看向对面的顾舟：“顾总，开始吧。”
见她那副心神安定、游刃有余的模样，顾舟嘴角掠起兴味弧度。
孩子们全部好奇地围在他们身旁。
棋子开始在棋盘上交错移动。
前几回合，都是你来我往，司空见惯的棋子走法。
而到了第十回合，局势愈发微妙。
她本温和的棋子走法。
渐渐透出背后的杀机。
但凡换一个棋技一般的，或许早就下场。
可顾舟棋技也不一般。
他撩起乌眸。
王元灵下棋时全神贯注，时而轻咬下唇、时而黛眉微蹙，那张文静面庞愈发鲜活。
顾舟凝着她，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不出来。
小狐狸下象棋还挺厉害。
每次都能巧妙化解他的进攻，且反击总是出乎他意料，她棋风灵动飘逸，看似平静，却暗含杀机。
与他稳中带攻的棋技截然相反。
棋至中盘。
敌对强劲。
顾舟身上那阵漫不经心散去，眼神凌厉地观着棋盘。
王元灵也因为博弈时心跳加速而感体热，白皙双颊染上薄粉。
“将。”顾舟移动“车”形成夹击之势。
王元灵水眸轻动，拿起“马”，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马后炮”位置：“反将”。
顾舟眉峰顿挑。
显然没有预料到还有这一手。
他们你来我往。
火药味愈重。
顾舟逐渐发现，他被带入她的节奏。
棋面于他越来越不利。
这种陌生的失控感，激着他肾上激素，诱发了他的新鲜感，令他不受控地沉沦。
她的“车”和“炮”悄然形成了个绝杀前势。
“海底捞月？”顾舟乌眸倏抬。
王元灵好看眉眼被笑意熏染，看似温婉、却透灵动的狡黠：“被顾总发现了。”
顾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步走得确实精妙。
精妙到他甚至难以抉择，该下哪一步来化解危机。
为了明哲保身。
顾舟终于寻了条生路。
他牺牲了一车为代价，化解了危机。
因为，不舍必死。
王元灵掀眸，那双隔空望向他的水润无暇眸中，掠起丝难以明辩的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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