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顾舟幽深注视。
她露了个挑不出错处的笑靥：“顾总若不来，那我也当然也不能来。”
顾舟扯唇，还煞有介事：“我只是为了我们项目能够更好落地着想，没有逼灵总的意思。”
王元灵轻笑：“当然，一切为了项目。”
顾舟声线懒散：“果然跟灵总合作，很愉快。”着重咬紧后三个字。
王元灵嘴上应：“我的荣幸。”
水眸却悄然打量起顾舟。
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
他们沿着小路慢行。
顾舟散漫音调融入风中：“那些回信，刚才为什么不顺手给他们？”
王元灵跑走思绪被拽回，她眼脸微动：“他们是写给二老的，二老刚走，按时间，不可能这么快给他们回信。”
顾舟哂笑：“你这假造得，还挺注重细节，二老有你这么个孝心十足的外孙女陪着，怕是别无所求。”
他话里话外。
全是讥讽。
顾舟比她所想的还要反感二老。
为什么呢。
她不愿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眉梢微动，准备试探：“顾总，你……”
话都还没说完，顾舟扯唇打断：“好，当我没说。”
王元灵滞住。
匪夷所思看向顾舟。
顾舟见状，语气嘲弄：“怎么，还需要我道歉？”
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这话是从何而起。
顾舟瞥着她疑惑面色，眸色深幽不明：“一说你那外祖父外祖母，你就摆脸色。”
她刚才有摆脸色吗？
没有吧。
顾舟从烟盒中抖出根烟，含在唇中，眼帘垂下，敛着火光舔过烟头，冒出猩红光点。
他吐了两口烟，像思考完毕一样。
眉峰轻蹙，隔着烟雾懒洋洋睇着她：“我门路不少，尤其是在找一些具有年代感的东西上。”
烟雾随风飘及她面上，沉香味覆住了烟草味。
比烟草味好接受一点。
她分了神：“找什么？”
烟被夹在他分明修长的指关节中，他偏头吐了烟，那烟随风，偏过她侧身，倒没再袭上她面。
“考不考虑，找你亲生爸妈？”
她瞳孔摇曳得厉害。
“不收钱，纯帮忙。”他又补充：“站在合作伙伴的情谊上。”
她心头涌动起热意，投向他的目光里三分警惕七分打量。
贼喊捉贼？
不太像。
但他可是顾舟。
狡猾这个词的最佳象征。
“谢谢顾总，但关于我爸妈的记忆，我全都忘了。”
顾舟那眸色在缭绕烟雾下有些失真，慢条斯理道：“行。”
他又说：“不生气了？”
王元灵讶然：“我没生气，顾总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顾舟浅浅咬着烟蒂，周身烟雾缥缈，神色看不真切：“一提二老，你就不笑了，这不是生气？”
她有那样吗？
她从未发现过。
他观察得也太细致了些。
不过即便是不笑……也不是他所想的为二老抱不平。
但她没法细释这个误会。
只浅笑：“顾总你误会了，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他懒声里藏匿的庆幸听得她眸色轻动。
他指尖烟蒂在暮色中明灭，理直气壮地哼道：“生气就直说，别藏心底。”
火星随着他抬手动作簌簌坠落。
“别等等又说讨厌我。”
她心跳错了节拍。
对上他幽深凝视，好半晌才寻回声音：“顾总，这个也是误会。”
他散漫扬眉，尾调拉长：“知道了，那么误会小姐，现在能回去了么？”
她很少说不出话。
尤其进入王氏后。
伏小做低、乖顺无害、开口就是漂亮的、教科书级别的客套话。
王老爷子都挑不出错处。
这点花了心机练就的技能。
却频频在他面前，失效。
即便走回酒店。
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将鞋子蹬开。
她光脚踩着酒店地毯，从包里取出第二个手机，拨给了安助：【怎么样，顾舟大伯的消息查到了吗？】
安助：【他十年前就出境了，即便顾老去世，他也没回来，这次是在国外惹了些麻烦，所以才跑回来。】
王元灵水眸微眯：【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去世都不回来的人，却被逼着回来，看来这次惹的麻烦不小，他惹的什么麻烦？】
安助：【药品买卖纠纷，对面买家的身份很神秘，我查不到细节，但看起来不是简单的人物。】
王元灵：【继续查，该花的花。】
安助：【是。】
全景落地窗外轰鸣一声，一道闪电在高层建筑顶端险峻划过。
不用片刻。
窗上挂满细小雨珠。
雨珠越滚越大、再承不住重量，跌入窗底。
暴雨正在撕扯夜色。
顾舟今晚那番话再度浮现。
她在复盘。
她是哪里暴露了吗？
为什么他突然问她要不要找亲生爸妈？
可他提出这个意见时，面上却难得没有斥上戏谑，相反，有一种稳重的认真。
她又联想到他对二老的反感。
没有人会干出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行为。
顾舟更不可能干出这种蠢行为。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对于当年的事，他并不知情。
至于提议帮忙找亲生父母。
是因为……她。
可怜她？
倘若在来这之前，她觉得这个设想根本不可能。
可院长说的话，她看在眼里的那些举措。
他确实是在可怜她。
“轰隆。”
“叮咚。”
雷声与信息声同时响起。
她拿回常用那台手机。
屏幕亮起，看见了顾舟的信息：【明天给你搭个便车？】
她没回。
他又发了条：【二老不是把车开走了？再喊你司机来接，费事了点吧？当然，灵总若是不觉费事，就算了。】
她没理会后面那句挖苦，假意客套：【这样会不会很麻烦顾总？】
顾舟：【你晕车？会吐我一身？】
【不会。】
【那麻烦什么。】
她似乎都能听见顾舟声线散漫地说出这句话了。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滑：【那先谢谢顾总了。】
顾舟没回了。
非常随心所欲。
符合顾舟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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