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顾舟。
真的好不一样。
特别的。
凶。
她终于寻到个贴切的形容。
虽然本来就挺难受，还要被凶，有点恼。
但一想，人家被她连累得半夜没睡，送她来医院。
凶一点、有埋怨，也人之常情。
且硬碰硬。
不是她的作风。
她长睫轻垂，声线放软：“我好像又有一点点疼了。”
病房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
顾舟乌眸幽幽敛她几眼，散漫迈回床边，眼脸耸拉看她：“哪疼。”
她眼眸轻弯，似是不好意思：“好像……又好一点点了。”
她话落，忙又转移话题：“但是顾总，你怎么知道我连日饮酒？”
顾舟双手穿兜，眉梢轻挑：“这不是想一下便知？”
王元灵黛眉轻皱：想一下便知。
这个理由好像有点牵强又有点不太对，但她没有证据。
顾舟懒声：“既然你不愿意通知助理，就通知你家里人来照顾。”
王元灵眸色轻滞：“不用了，等天亮我就能出院了。”
顾舟没应声。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没由来的后颈发凉。
她指尖无意识捻紧被子，露出抹淡笑：“不能通知我家里，我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他们若是知道我这样，会担心的。”
顾舟嘲弄：“你确定？”
王元灵紧抿唇瓣。
又听见他嗤笑一声：“他们动手的时候，可半点看不出会对你担心。”
看着她犹豫面色。
他下了最后通牒：“助理，还是家里，选一个。”
她果断：“我待会儿联系我助理就好，顾总，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医药费你看垫付了多少，我转回给你。”
顾舟却懒声：“你的人来了，我就走。”
她一怔，喉间轻咽：“你不用陪着我，我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
顾舟散漫扬眉：“谁说我要陪着你？”
她面染疑惑。
顾舟凝着她，咬字松懒：“你是我送来的，你要是出了事，我就是第一嫌疑人，我是在规避麻烦。”
王元灵汲气，许是情绪波动，这下胃还真卷起些疼。
脸色白了两分：“请顾总放心，不会发生的情况，你放心回去吧。”
顾舟眸色一凛：“还是你准备忽悠我，把我支开后，助理家人都不通知，直接溜出院？”
这人真是没完没了。
总觉得他好像憋着一股火。
没地儿发泄。
发到她这来了一样。
莫名其妙。
她又没得罪他。
她黛眉轻拧：“顾总，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说了会通知助理，就会通知的。”
顾舟没太大诚意，懒声：“抱歉灵总，扯不上相不相信，我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健康城的开发考虑，但凡你出了什么事，这项目就得滞后，将会引发各种各样不必要的麻烦，你认为呢？”
王元灵：“……”
顾舟又说“鉴于上次灵总醉酒的经历、再结合这次，建议灵总珍惜生命、远离酒精。”
事例真实、论点清晰。
确实很难辩驳。
但这种嘴上输了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难受到她现在不想再看见他。
手在被子下一阵摸索。
顾舟挑眉：“找你手机？”
“嗯，我现在打给我的助理，好让顾总安心。”最后一句话，她咬字加重。
顾舟唇角不动声色地挑了下。
从口袋拿出她的手机，递上前去。
视线前横过手机。
王元灵睫羽顿滞，掀眸看他。
顾舟语气闲散：“毕竟怕弄丢，灵总向我索要赔偿。”
“麻烦顾总了……”
“麻烦的事以后少干。”
王元灵：……
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见到安助。
赶紧来。
赶紧换人。
她打着电话时。
见顾舟走了出去。
唇瓣微启，又闭上。
算了，懒得问。
等等又说不过他。
顾舟很快返回。
身后，还跟着位白大褂。
那医生朝她笑笑：“你好灵总，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张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元灵下意识看向顾舟。
只见他双手穿兜，散漫倚着瓷砖墙壁，眼睫半敛，看不出心情。
她只能将目光投回医生面上，抱歉一笑：“我现在好很多，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
医生宽慰：“没事的，我本就是今晚值班医生，看护病患是我的职责。”
王元灵感激：“麻烦你了。”
医生询问病发前详细事项后，诊断：“此次引发的急性胃炎，跟你空腹状态下过量饮酒有关系，高度酒精会损伤胃黏膜，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清淡饮食、不要碰酒。”
想到什么，他看了眼顾舟，调侃：“其他注意事项，可向顾总求取真经，毕竟几年前，顾总被送到我这来时，也是过量饮酒引发的急性胃炎，休养这方面，顾总很有经验。”
王元灵讶异目光落于他漫不经心的面庞。
难怪他第一句话先问她是胃疼还是经期疼，而不是问其他部位。
原来是有经验、看出了她的问题。
顾舟从墙上支起身，睇着医生，不咸不淡道：“医院允许泄露病情？”
医生摸了摸鼻子，跳过这茬：“那灵总，你先休息，保持饮食清淡、戒酒，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问题不大，别担心。”
王元灵婉笑：“好的，对了，医生，那我明天上午可以申请出院吗？我得上班。”
医生：“如果没有别的不适情况，可以出院。”
王元灵：“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医生离开没多久。
安助便来了。
急匆匆的。
看见顾舟那刻，他明显错愕：“顾，顾总，您怎么在这？”
王元灵：“是顾总好心送我来医院的。”
她眼眸投向仍姿态散漫定在原地的顾舟，眉眼含笑：“顾总，我助理来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改日我再亲自登门道谢。”
顾舟瞥了眼安助，懒声：“出来下，我带你去见主治医生。”
安助征求目光偏向王元灵。
她轻顿了顿，想婉拒，想说待会儿她告诉安助医生是谁就行了。
唇瓣刚启。
顾舟像是提前预知她会开口。
那双懒中斥锐的乌眸忽地睇来。
她意识本能，蓦然噤了声。
这是一种，身体比大脑运转更快，条件反射激发保护自身安全下生出的反应。
她实在是被顾舟怼怕了。
他今晚跟吃了枪药一样，毫不饶人。
还有那句申遗什么的。
她甚至都没法重述。
太毒了他这张嘴。
一点对病号该有的同情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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