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绾绾翻动眼前账本，不由察觉出些端倪。
沈云枝嫁进凌家后不久，章氏便将府宅库房钥匙交给她，府内大小开支都经过她的手。
据芙儿所说，章氏身子出毛病后便安心将凌家家财交由沈云枝打理，连账本都懒得翻动。
章念珠谋害原主是为陆之衡，沈云枝当帮手极有可能是联手外亲在凌家站稳脚跟，好掌控凌家家产。
城府藏得如此之深！
凌绾绾缓缓合上账本，眼神冰冷让春盈收好。
方收起心思，抬眸便见到陈乾脸色焦灼在外边站着。
“陈指挥使，有事吗？”
她起身来到门口。
陈乾抬脸看她，那对粗狂的浓眉大眼里铺满为难道：“凌小姐，后日便是九月初十了，陈某今日得知江大小姐也会过来...”
凌绾绾心头疑惑：“江大小姐？”
按理说她嫁给了赵怀羿，陈乾理应尊称她为一声‘赵夫人’才对。
“嗯！”
陈乾猛点头。
瞧他这副着急的样子，凌绾绾才想起自己现在在他眼里还是赵怀羿的外室，外室和正室相见，岂不是热闹得很。
她心虚地抬手摸摸耳根，告诉他，“指挥使放心好了，那日我会尽量避开赵夫人。”
“赵夫人？”
江婉珺还没嫁啊。
陈乾嘴里轻喃，转念想这极可能是情敌之间暗暗拉扯的黏糊劲，茫然应了声，高判立下地走了。
凌绾绾拢好衣襟，陪同曹太后过来烧香祈福的都是已嫁做人妇的官眷，既然江婉珺也来，那便是真嫁给赵怀羿了。
自己又在这计较个什么劲呢？
凌绾绾心内自嘲，叫来春盈嘱咐后日祭祀大典该做好的事。
九月初十，秋阳高照，寺内钟声鸣响后，曹太后的轿辇如期抵达万安寺，庙前的祭坛已备好，连她落脚时都是按着寺内方丈给的时辰下地的。
祭祀大典结束后，凌绾绾终于见到章氏和沈云枝她们，连忙将她们带回自己住的禅院歇脚。
“绾儿，我这丫鬟可有将你伺候好？”
众人累了一天，等用完斋饭，沈云枝见到芙儿，旋即开口问她。
“芙儿被大嫂调教得极好，帮了我不少忙。”
凌绾绾笑着回她。
“那便好。”
沈云枝心下微颤，她明明见到凌绾绾的笑压根未达眼底，不过是跟她做戏罢了。
夜里，她拿上芙儿上回记下的薄子去找章氏。
“四妹，婆婆已睡下了。”
开门的是江怡蓉，见到她手里拿着的薄子，连忙将她拉到僻静处阻止道：“这可使不得。”
“二嫂知道我这薄子里记的是什么？”
她的反应让凌绾绾诧异。
“嗯。”
她告诉凌绾绾，沈云枝已过来过了，她将库房钥匙交回给章氏，说你怪她没将凌家家财打理好，所以才将芙儿带来万安寺，想让她替你做假账。
凌绾绾手掌心发凉，“娘信她说的话？”
江怡蓉点点头，并叮嘱她这个家里面的事远没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叮嘱完，她眼里仿若藏着苦衷返身回屋。
禅院深深，混着黑压压的夜色，凌绾绾的心猛不丁被揪起来。
回到屋内，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次日，待曹太后和几位老亲王的家眷先启程后，臣妇们才动身返回盛京。
沈云枝搀着章氏上轿，落帘时，她朝凌绾绾温和笑了一下，凌绾绾亦是笑着，俩人都明白对方笑里藏着剜人的刺针。
“请问可是凌小姐？”
待凌绾绾要上轿时，眼前忽走来一面容娇俏的丫鬟。
“你是？”
凌绾绾疑惑问她。
“奴婢乃江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回了盛京后，她想约您见一面。”
那丫鬟态度温和，给她递上一张帖子。
凌绾绾眉心一紧，她抬眼望去，见不远处的马车内，坐着一身姿端庄的女子，纱帘虽遮掩住了她花容，但能瞧得出来她朝凌绾绾稍稍点了下头，以示尊重。
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女儿，便是这般得体。
凌绾绾拿过帖子，亦给她回了个礼，便抬脚上马车。
等坐下后，她才发觉自己还是心虚了。
比她更心虚的还有一位，陈乾见到俩人就是远远打了个照面，没打起来才放心地继续维持回京车队的秩序。
她翻开帖子，见江婉珺约她三日后在太湖边上一见。
上面没写见面的缘由。
“小姐，咱们别去了吧，这事是重华君惹出来的，她要算账也不能算到您头上。”
春盈紧张得很。
凌绾绾将帖子放下，她舔舔唇，没答春盈的话。
与赵怀羿发生关系，算不得是他惹出来的。
那会儿她被内阁逼得紧，也生出想要攀附上他的念头，借他的力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摆脱出来。
算不得是谁先招惹谁。
不过真要细究，也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马车一路颠簸，晃得凌绾绾头昏脑涨，她靠着车壁迷迷糊糊睡过去。
春盈给她盖好毯子。
车轿多，要排着队进城，等凌家车轿进到京内时，天色已全黑，街边亮起明灯。
“小姐，您看。”
掀起车帘的春盈，唤了凌绾绾一声。
“嗯？”
她疑惑地往窗外瞧去，只见赵家府门口挂起了白绫，原先挂在府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的，守门的小厮头上绑着白布。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从里面走出来，大部分是赵怀羿在朝中的幕僚。
“这是府上在办丧事呢？”
“怎么刚办完喜事就办丧事？”
春盈小声低喃。
凌绾绾落下帘布，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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