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在我的孔明灯上写了什么吗？”
“我写了‘盼嫁云郎’。”
盼早日嫁得云岫的意思。
江婉珺双颊迅速浮上一抹红晕。
她不像凌绾绾那样明艳热烈，她对他的爱是克制矜持的，即便是在他面前露出一小截柔胰，她都会脸红。
肯将自己的心迹在他面前这般赤诚地袒露出来，已经是她能放下的最低姿态。
“窈窈，我昨夜根本就没想起我要和你一起去放孔明灯的事。”
没想起来吗？
即便这是他们每年都在做的事。
霎时间，江婉珺莞尔的笑凝固在唇边，手指尖紧紧攥着衣襟。
片刻后，她勾起唇，“昨晚在宴桌上，赵世伯提了我们的亲事，他说等...”
“窈窈。”
“他说等赵祖父的伏祭一过，便让人挑日子到侯公府上下聘礼。”
“窈窈。”
“他还说了，为表歉意聘礼会比之前给的多上许多，其实我并不在意聘礼多不多，我只在意...”
“窈窈！”
见她如同疯魔了一般滔滔不绝跟他讲述昨夜在宴桌上他们两家人聊到的成亲细节，赵怀羿连叫她几声都拦不住，只能提高声量。
江婉珺吓得身子瑟缩一下，脸色茫然又惊愕地看他。
就连站在屋外的裴骁和青岚，都被这道叫声给吓到了。
她的眼泪自眼角滑落下来。
复又别过脸，迅速擦掉。
赵怀羿低头揉了揉焦躁的眉眼，轻声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他明白他要是说出接下来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折子别看太久。”
她拼命抑制快要夺眶的泪水，打开屋门。
“小姐...”
青岚扶上她。
她朝她和裴骁露出一抹笑，压住喉间哽咽道：“我们走吧。”
“嗯！”
知道即便她此刻犹如万箭穿心仍在人前忍着，青岚不敢再耽搁，红着眼扶她走出他书院。
落日余晖透过屋檐洒落到她裙摆之上，又被她慌乱的步伐瞬间隐没入裙摆之下。
裴骁探个头进屋，刚想开口，被赵怀羿猝然发出的一声“滚”给缩了回去。
回到车厢内，江婉珺隔着衣袖咬上自己小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小姐，您别这样...”
青岚使劲将她的手扯下，被她死死咬着不愿松口。
等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缓缓松口。
青岚将衣袖轻轻挽起，上面又添了一道伤痕。
她默默取来药膏，给她涂抹上。
.
连着在屋内休养十多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后，凌绾绾的精气神总算养好了。
膝盖上的浮肿也消散了。
春盈告诉她，在她休养的这段日子，沈云枝已经命人将章念珠的院子都收拾好了。
再过半个月，章念珠应该就会回到凌家。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凌绾绾想想上次赵怀羿说要搭救凌瑾霄，已然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凌绾绾疑惑着。
凌瑾霄人远在边疆，离盛京山高路远，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
“今晚陪我去赵家一趟吧。”
抿下口参茶后，凌绾绾开口道。
赵家？
春盈如五雷轰顶，陡然想起裴骁半个多月前来找她的事，霎时心慌地朝她垂首道：“小姐，奴婢做错了事，您罚奴婢吧！”
“做错事？”
凌绾绾抬眼看她，见她脸色惨白。
她支支吾吾道：“重华君身边的小厮，半个月前曾来找过您...只不过那时候您刚烧完佛经，累得人睡下了，奴婢便没敢叫您。后来...”
“别再说了，现在就陪我去赵家！”
后面的事不必她说凌绾绾也猜到了。
只是事情过去大半个月，她只盼不要出什么变故的好。
“嗯！”
春盈赶紧去备上马车。
凌绾绾行色匆匆从后门离开。
赵怀羿那个人锱铢必较，在去赵家的路上，凌绾绾换好男装后一颗心惴惴不安。
“公子，凌小姐来了！”
裴骁进来通报的话里，透着喜悦之色。
他已经看他主子脸色连黑大半个月了。
“嗯。”
他淡声回。
片刻后，翻动折子的手蓦地顿住，他抬起头道：“将人带进来，让她站在门外候着。”
“是...”
过了一会儿，凌绾绾被带到他书院里，站在他门外。
听到停顿在门外的脚步声，赵怀羿倚靠到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被积压在胸腔内许久的闷气，正一点点消散。
“还不能进去么？”
站了一下午，凌绾绾的腿脚开始酸痛。
裴骁摇了摇头。
她抬头看一眼天色，日头都快要沉到屋檐下了。
凌绾绾跺跺酸麻的脚，在门口来回走动着。
眼神盯着紧闭的屋门，水眸转动了下，她忽然趴到门上，对着门缝小声叫唤，“赵公子，赵大人，重华君，首辅大人，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高抬贵手就让我进去吧...”
“重华君，首辅大人？”
连着叫了几声，里面都没动静。
“这里面该不会没人吧？”
她转头瞪裴骁，手已经放在门上往里推。
裴骁脸色大变。
她刚想跨脚进去，门倏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她身子往前一倒，人直直扑入他怀里。
“你——原来你在里面啊...”
他的两只手抵在门框上，她的手紧紧抓着他衣袖，抬头看他。
赵怀羿冷冷看着她，压下唇边笑意指责道：“成什么样子！”
凌绾绾急忙松开手站好。
他拂袖转身。
她急忙跟上。
“哪儿错了？”
他坐在她面前，她局促站着。
“你找我我没及时赴约。”
她攥着衣摆回。
“可惜啊。”
他兀自叹声气。
“可惜什么？”
她抬起眸子，不解看他。
“可惜你大哥寄给你的家信被我给烧了。”
赵怀羿幽幽说着，不觉有错。
“你说什么？”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连我大哥寄给我的家信都烧！”
“你没人性！没道德底线！品性恶劣——”
凌绾绾脸色转变极快，完全没了方才那副低眉顺眼的柔弱样。
赵怀羿被她骂得眉心突突直跳，脸色难看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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