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所犯罪行已自诉完，恳求首辅大人处置——”
王幼薇朝坐在主位上的赵怀羿伏首认罪，她头上青丝皆倾泻于地，身姿单薄，却散发出满身风骨。
“小女恳求首辅大人不要治我姨娘的罪...”
柳念韫抚去脸上泪珠，小小的身躯亦是跪成一团。
厅堂里的人，目光皆落到赵怀羿身上。
赵怀羿无视他们一个个满含期待的目光，阴鸷的眸光落到地上身穿一身华贵锦衣的公孙宥身上，薄唇轻叩出声：“该到你了吧？”
“小人...小人与司徒大哥素来交好，见宇文晔和孟氏暗藏私情，为替死去的司徒大哥报仇雪恨，这才命人朝他们下杀手。”
公孙宥拼命忍住颤抖的语调，顺着脑海里编排已久的话匍匐身子回。
赵怀羿冷哼，扬声道：“将关押在牢狱中的刺客带上来！”
“是！”
沈季载当即带人往牢狱而去。
不消片刻，被关押了好几日的刺客被人押上来，他的腹部有道极深的伤口，但不至于丧命，这几日全靠一口气吊着，连咬舌自尽的气力都没有。
“宇文晔，你可认得他？”
赵怀羿轻扬下颌，眸色深深。
闻言，宇文晔抬头望向被押解在地的刺客面容，摇了摇头道：“小人不曾认得。”
随即，赵怀羿阴冷怖人的眸子轻飘飘落到公孙宥那，公孙宥立刻摇头，“小人亦是不认得。”
“好，两个都不认得。”
赵怀羿微眯了下眸子，陈乾当即心领神会地执刀上前，将刀柄用力撞向刺客腹部的伤口。
“啊——”
随着伤口里有鲜血涌动出来，刺客浑身打颤地睁开眼，他扫视厅堂内的人，见到公孙宥时眼神明显缩了一下。
“他们二人，无论哪位是你的主子你都难逃一死，便要看你——想怎么死？”
“你可听明白了？”
赵怀羿嘴角勾着无害的笑，反观其眼里，却寒光涔涔，叫人看了直打颤。
刺客咽咽干涸的喉，关在牢狱里的这几日，他领教过赵怀羿的手段，此刻人已经彻底没了初落入他手时的铮铮铁骨，他缓缓抬起手，亲手将公孙宥指认出来。
公孙宥顿时如掉入三尺冰窟——
“嗯？”
赵怀羿低眸看向公孙宥，唇角的笑意更浓。
“首辅大人饶命！”
事已至此，公孙宥再也隐瞒不住，身子猛烈颤栗。
紧接着，公孙宥颤颤巍巍招供了他借以结交为由同司徒胥走近，实则觊觎他江陵郡太守一职给他下毒的罪行。
后来他偶然中发现宇文晔和孟芙玉的私情，便引诱司徒胥撞破他们二人幽会之事，好让宇文晔和孟芙玉以为司徒胥是被他们害死的。
“永清郡太守公孙宥谋害江陵郡太守司徒胥，即刻起夺去永清郡太守一职，将人押入大牢好好看护！不日押解回京——”
赵怀羿说出口的话冰冷至极，周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是！”
沈季载不容有疑，旋即将人押入牢中。
“至于你们三人？”
“一切罪责皆在小人！”
宇文晔立刻将罪行都揽下。
“晔郎...”
孟芙玉唇齿发颤。
“宇文晔杖责五十大板，夺去平鹿郡太守一职！”
“大人，王氏主动坦白罪行，慕容甫恳求大人从轻发落！”
赵怀羿的眸光落到王幼薇身上时，慕容甫从人前站出来一步，出言相帮。
赵怀羿沉下眸子，“王氏身为后宅妇人，插手县衙事务，扰乱衙门办事，杖责二十大板！”
“内子的罪责，小人愿一并承担！”
宇文晔跪伏身子，沉沉出声。
赵怀羿眼皮子一掀，“允了！”
下一瞬，宇文晔便被陈乾抬下去行刑。
孟芙玉跪坐在厅堂里，看着被抬走的宇文晔，一颗心紧紧揪着。
片刻后，厅堂内的人俱一一散开。
“姨娘...”
柳念韫扶着王幼薇起身。
慕容甫上前帮了她一把。
“世子如何会在幽州？”
将王幼薇扶上马车后，柳念韫才得空问他。
“我来办案。”
慕容甫回头看一眼厅堂中被赵怀羿扶着离开的人，黑眸里有一瞬的黯然神伤。
只一瞬，柳念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隽美的眉梢朝他弯了弯，“好，今日之事多谢世子相帮，我先送姨娘回府上，等回了徐州定登门拜谢。”
“不必，就当是我为上次让你白白等一日的事道歉。”
慕容甫语气淡淡，不夹杂任何情感，对她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好。”
柳念韫也欣然应下，尔后便让易双扶着自己上马车。
马车一离开，慕容甫亦转身回府，未多做停留。
心里黯然伤神的不止慕容甫一个，段穆炎回到庭院里正伸伸腰身时，庭院的门陡然被人“嘭——”地一脚踢开，他回过头，便见到郭雨柔耷拉着一张脸走进来。
“本王劝你啊，别白费心思了。”
段穆炎转过身来，边舒展筋骨边背对着她出声。
“本小姐的心思放在谁那里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郭雨柔心里本就勾着火，此刻被他这一顿奚落当即一点就着。
段穆炎睨着眼前满脸嗔怒的人，漫不经心道：“我处处要替首辅大人拦着你，自然碍我的事。”
郭雨柔轻嗤，脸上的怒气渐渐拂去几分，“你放心好了，本小姐的心思放在谁那里都不会放到——你身上。”
“甚好。”
段穆炎眼皮子垂了垂，点下头。
.
“怎么手这样冰冷？早说了不让你跟着去。”
将凌绾绾的手落入掌心时，触摸到她冰冷的十指，赵怀羿便出言责骂她。
“烤会儿火就好了。”
凌绾绾压下心内冲击，抬起头朝他乖戾笑笑。
“我看你这伤一时半会也不好动身回京，等再过几日好得差不多再说罢。”
看她的脸色又苍白起来，赵怀羿改变了主意。
凌绾绾抿抿唇，“可你不是要将公孙宥押回京中审问？”
他方才未接着往下审问，便是时机还不够成熟。
赵怀羿却是摇摇头，“不急。”
凌绾绾不由绻起手指头，心中有股难以言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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