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南匆匆进宫，入夜方回。
盛乔替他脱去外裳，定定看着他的脸。
“又起了战事吗，可还严重？”
“……”
纪砚南伸手拉她坐下，埋进她的颈窝深吸了口气，声音沙哑。
“乔乔，战事紧急，我明早天亮就得出征…”
“猜到了。”
盛乔叹了口气，微笑捧起他的脸，“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你别牵挂着，好好打仗。”
纪砚南缓缓点头，眷恋轻吻着她的鼻尖。
“我把穆远和暗卫留给你，如果我父亲有什么动作，你…”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盛乔微笑拉他起身，“过去跟祖母她们说一声，都担心一个下午了。”
“…好。”
相比盛乔的冷静，郑氏秦氏和纪清雅都担忧落了泪，双生子似懂非懂，瘪着小嘴儿抱着爹爹不松手。
纪砚南侧躺在床榻上，一手轻拍着两个睡着的儿子，一手撑头，安静看着忙碌收拾包袱的人。
盛乔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看着两个大包袱怔怔出神，又去拿了灵华寺求的平安符，拍着后额头使劲想还差点什么。
“乔乔…”
纪砚南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抱紧。
“……”
盛乔沉默片刻，突然死死抱住他的腰，抽着气哭了出来。
“纪玄安，我害怕…”
纪砚南心痛如绞，恨不得将压抑颤抖的人儿揉进胸膛中。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呜…纪玄安，你一定要记住，为了我和孩子，你不可以拼命…”
“好，我答应你。”
“嗬呃，还有不可以逞强，不可以冒险，不可以受伤…”
“好…”
“…一定要好好归来，我不管战事胜败，我只要你平安回来，你答应我，我就信你…”
纪砚南闭上眼睛，声音沙哑。
“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回来。”
…
九月初至，秋风四起。
掺了桂花味的思念弥漫大地。
东厢院里传出孩子们的欢笑声，双生子已经两岁，团团安静坐在软榻上看小人书，圆圆挥着小弓箭跑得飞快，唬得小冬罗娘出了一头的汗。
陆雪的年年已经快满周岁，刚学会走路，抓着奶娘的手叽里呱啦要跟圆子哥哥去玩，赵妍的女儿多多咬着手指，咿呀好奇打量白茉莉才三个月的女儿岁岁。
赵妍又刚有了身孕，懒懒靠着椅背，边看了眼发呆的人。
“玄安哥哥的家书回来了吗？”
盛乔回神，微摇了摇头。
纪砚南出门两个多月，她像没了主心骨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也懒得出门，动辄就怔怔出神。
陆雪安抚握住她的手，“北境山高路远，来回都得两个月呢，正逢战时，世子是主将，肯定事务繁多，家书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白茉莉也点头附和，“是呀，我娘家兄长跟世子一同出门的，也还没家书寄回呢，乔乔你别心急。”
盛乔笑了笑，“我都知道，就是免不了总想着。”
陆雪叹了口气，“难为你了，还要管着府里大小事务，我瞧着你都瘦了好些，得注意身子呀。”
“嗯，我知道的。”
盛乔微笑点头，“今儿请大家过来，是有事想和你们商量，祖母和母亲跟我说过尤家三公子的品行为人，我记得大嫂嫂娘家弟媳也是姓尤，所以想问问你对尤家的了解。”
“尤家？”
陆雪颇为讶异，“尤家虽是书香门第，可配县主的话，恐怕…”
盛乔有点无奈，“我也劝过的，母亲总是觉得清雅性子温顺柔弱，唯恐她受委屈，想着低嫁的话，有国公府庇护着日子能安稳顺心些。”
她确实无奈，明明秦氏也有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吃软饭老公，怎么敢确信女儿低嫁就能幸福。
“尤家三公子我倒是见过两回，看着挺文雅有礼的，但不甚了解，我让人回去私下打听打听，再来告诉你吧。”
陆雪说着略微压低了声音，“可前些时候，禹王不是曾有意求娶县主吗？”
“嗯，禹王确实有意，还有好些人都曾来提亲的，可清雅都给婉拒了。”
盛乔悠悠叹道：“自从尚家那事之后，清雅变了许多，我瞧着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轻易信人了，此次尤家的事，母亲也是瞒着她托我打听的。”
“这可怎么好，清雅今年过二十一了，朝中又…再耽搁只怕…”
当今陛下已经病得起不来床，国事全由太子执理。
赵妍蹙眉露了几分恼怒。
“清雅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做父亲的全然不管，回来一个月就光顾着到处找关系给他那庶长子减刑，也从没问问女儿的婚事，难怪清雅心灰意冷。”
“她还有我这个嫂嫂。”
盛乔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我答应了夫君好好照顾家里，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我先跟她好好谈谈再做决定吧。”
当！
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钟声，众人皆脸色一紧起身。
片刻，穆远出现在院门口。
“夫人，宫里传出消息，陛下驾崩。”
“……”
众人一惊，盛乔敛眉点头。
“嫂嫂们先回去吧，严防家宅，各自小心。”
“好，你也是。”
陆雪等人带着孩子下人匆匆离开，盛乔去了秦氏的主院。
“小冬，把孩子带回屋里，张嬷嬷，吩咐下去按章程行事吧，除了采买的管家，其余人近几日无事不得随意出门。”
“是。”
“嫂嫂！”
清雅匆匆走进来，神色忐忑，“我刚听说了…”
盛乔安抚摇头，“没事，府里早有准备的，清雅，你陪母亲祖母先去换素衣吧。”
“好…”
院里安静下来，盛乔思索着叫了穆远进来。
“府里的护院有多少人？”
“回夫人，加上护院长陈树，一共五十一名。”
“嗯，告诉陈树，把府里四周仔细守好了，无论谁出谁入都得有章程名目，特别是国公爷和西厢院的人。”
“是。”
盛乔想了想，“世子留下的暗卫呢？有多少人？”
“一共三十人，皆在暗处隐匿。”
“唔，派五人回我娘家守着，再派十人出去打听京城各路消息，切勿暴露。”
“是！”
盛乔回到东厢院卧房脱了外裳，穿上罗娘找出来的素衣，微揉了揉有些不适的胃部，视线无意在衣柜上的匣子扫过，动作一顿。
不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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