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守门小卒
江川的大门如今甚至都没什么人在守，几人骑着马，走进大门好几步之后，才有个小兵叫住了他们。
“你们……做什么的？”
那小兵面黄肌瘦，眼下青黑，明显看起来状况就很差，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吃好睡好了。
“这位兵爷，我们乃是从滨南要去往京城的行脚商，路过江川想来看看这边市场行情有无变化，顺便补点吃食的，可这……如今城里这是什么情形？”
林秦山见有人来问，连忙第一个从马上下来，环视了四周一圈，先开了口。
那小兵打量了他们几眼，眼神在几人马上的包袱四周转了又转。
林秦山心底打了一声警铃，只从袖口掏出半个饼子递了过去。
“兵爷，我们这也是赶路过来的……做的都是小本买卖，身上没什么东西，还请您别嫌弃这……”
他话还没说完，那饼子却被小兵一把抢了过去。
对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饼子吃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更加沉重了。
想来江川的灾情，要远远比他们预想当中的重很多。
那小兵吃完了饼子，这才又抬起头看向几人，只见他们虽然气度不凡，但却各个都灰头土脸的，明显是长期赶路日夜兼程的样子。
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他又斜眼看了林秦山一眼，说话终于有了些力气。
“你们倒是挺会的，不带什么银子，只揣了点干粮。”
林秦山依旧赔笑。
“这世道不算太平，我们这长年累月在外行走的，如何能将重要的物品随时带在身上……兵爷可还需要，我这里倒是还有另外半个饼子，但多的也没了……”
那小兵一听他也没吃的了，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还是把另外那半块饼子收下了，但却没吃，只是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收起来之后，才有转眼打量起几人来。
“你们打滨南来，一路上都没听说江川前些日子发大水的事情吗？”
那小兵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不瞒军爷说，我们前些日子从滨南出来没多久，在那边遭了山匪，本来身上值钱的东西就不多，还被抢了大半……实在没钱住店了。”
“我们一路过来，都是白天休息，夜间赶路的。这样没什么人，自然也就不容易被抢。”
这借口找得有些离谱，但那小兵却接受良好。
“难怪……那你们这次可算是来错地方了。”
小兵叹口气。
“如今江川城里，已经一点余粮都没了。前些日子的洪水，把两边山上的泥都冲了下来，连野菜如今也不是很好找了。”
四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情况似乎有些超出预想了。
“竟然会这样……难怪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见两边都是泥地，与之前的江川差别可大了。”
那小兵听他们提到以前的江川，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
“哎……现在我们只希望朝廷的赈灾粮能快些下来。前些日子知府还会派人施粥，但这两天，连那点稀米粥都没了！知府说江川府库已经没粮了，我们只能先吃点树皮充饥，等几日了。”
说到这里，他几乎是出于好意劝告了一声。
“你们既然要北上，那还是趁如今有体力，连夜赶路吧，你们呆在这里，是一点用都没有的。说不定尽快赶到下一座城，还能补上些干粮。”
几人都看得出来，他或许是看在饼子的份上才这么提示的，但他们的目的就是进城，如何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宋思安看了那小兵几眼，在顾翎奕耳后小声说了几句话，顾翎奕侧耳听完，很快笑了一下。
“多谢兵爷提醒，不过我们确实最近这些日子日夜颠倒，实在是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既然如今已经到了江川城，想着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再出发吧。”
那兵卒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那好吧，随你们，左右明日还是我当值，到时候你们直接出去就行了。”
“如何两日会是同一人当值？”盛光瑞皱起眉，问出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连忙找补了一句，“礼朝不一直都是轮值吗？看兵爷这么辛劳，连着两日当值不会累坏身子吗？”
见对方关心自己的语气不似作假，兵卒又叹了口气。
“没人啊……如今江川的驻军和护卫队几乎都被抽调出去抗洪了，城里就剩了我们这些人当值，我四五日能休息一下都算不错了。”
他似乎有些烦躁。
“明明江川城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派我们驻守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清楚……不过，倒也确实是守到了你们。行了，看你们这样子也够累的，既然想休息，那就快去吧。”
他不再多说，指着城池南面提点了一句。
“如今城里大部分客栈酒楼都关了，人都出去逃难了还没回来呢，就城南面那个留客居还开着，你们可以去问问，说不定还能有住的地方，但吃的……”
林秦山连忙一拱手，连声道谢之后，几人又骑着马往那小兵指的方向去了。
几人跑离那小兵的监视范围，盛光瑞才长长舒了口气。
“多谢宋夫人，若不是夫人提醒，恐怕我们刚刚就要被狠狠敲一笔竹杠了。”
宋思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也只笑着礼貌回应。
“盛大人说笑了，还是林大夫反应快，又会说话，我其实没做什么。”
“若不是夫人提醒我们在进城之前拿墙灰抹抹脸，此时我们看起来也不会有这么逼真，我说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说服力。”
林秦山也笑了一下，但很快还是皱起眉。
“如今城池遭灾，我们行事自然要小心万分。银钱什么的必然不能露出来，也不能让灾民们觉得我们过得很好，否则……很难说我们会遇见什么事。”
顾翎奕余光瞥了盛光瑞一眼。
“这几天我们在城里，也顶多算得上是暗访，因此更是要低调行事。盛大人的定情信物……可还是要好好收紧了，若是丢在这里，可难找回来。”
“很是很是，还是在下出行之前思虑不周。此次出行，在下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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