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慢慢转身，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两步之外。
女孩穿着奶茶店的制服，胸前的名牌写着“王语彤”。
她圆圆的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像星星。
“语彤...”小岚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王语彤是她以前的邻居，比她小五岁，总爱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小岚姐”。
王语彤的视线从小岚破烂的睡裙移到她光着的脚上，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岚肩上，“先跟我回家。”
外套带着王语彤的体温和淡淡的奶茶香。
小岚的眼泪突然涌出来，顺着脸颊滚落到外套上。
王语彤没多问，只是紧紧握住小岚冰凉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王语彤的出租屋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梯间的灯坏了，两人摸着黑上了四楼。
开门时，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屋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兼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是共用的。
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贴着几张明星海报，床头摆着几个毛绒玩具。
“你先洗个澡。”
王语彤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睡衣，“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热水冲在小岚身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抖得多厉害。
浴室里雾气弥漫，镜子上很快蒙了一层水珠。
小岚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脖子上还有袁总掐出的红痕。
洗完澡出来，王语彤已经煮好了两碗泡面。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卧着荷包蛋，旁边摆着切好的火腿肠。
小岚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慢点吃。”
王语彤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递过一杯温水。
小岚咽下最后一口面条，终于开口：“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王语彤摇摇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她收拾着碗筷，“我这里虽然小，但多一个人住得下。”
小岚的眼眶又湿了。
她看着王语彤忙碌的背影，这个比她小五岁的女孩，已经独自在城市里打拼了。
奶茶店的工资不高，但她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手机里还有些钱。”
小岚说，“不会白住你的。”
王语彤摆摆手：“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那一晚，小岚睡在王语彤的单人床上，两个女孩背靠背挤在一起。
小岚听着王语彤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感到安心。
第二天一早，王语彤就去上班了。
小岚醒来时，看到桌上摆着豆浆和包子，还有一张字条：“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钥匙在桌上，出门记得锁门。”
小岚捏着那张字条，鼻子发酸。
她打开手机，银行APP显示余额还有六万多，这是她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的全部积蓄。
足够她躺平一年，但她不想这样。
休养了几天后，小岚去了王语彤工作的奶茶店。
店面很小，但生意不错。
王语彤穿着粉色制服，动作麻利地调制各种饮品，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小岚姐！”看到小岚，王语彤眼睛一亮，“等我十分钟，马上换班。”
十分钟后，王语彤拉着小岚去了隔壁的奶茶店。“
我朋友在这里当店长，”她神秘地眨眨眼，“他们正好缺人。”
就这样，小岚也成了奶茶店员工。
工资不高，但足够日常开销。
她和王语彤的生活很快形成了规律，早上一起去上班，中午轮流吃饭，晚上收工后一起回家。
小岚喜欢看王语彤调奶茶时专注的样子，喜欢听她讲店里遇到的趣事。
王语彤的朋友很多，经常有人来店里找她。
有几个女孩特别显眼，染着夸张的发色，穿着时髦，说话声音很大。
她们总是亲热地搂着王语彤，叫她“彤彤”。
“那是我闺蜜团。”
一次午休时，王语彤解释道，“最要好的就是小太妹狗狗，她最讲义气。”
小岚见过狗狗几次。
那是个瘦高的女孩，左耳上打了一排耳钉，有着夸张的纹身。
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总爱摸王语彤的头，叫她“小不点”。
“狗狗上个月过生日，”王语彤掏出手机给小岚看照片，“我们凑钱给她买了条项链。”
照片上，狗狗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坠，笑得见牙不见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岚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她开始学着王语彤的样子，在奶茶杯上画笑脸，和熟客聊天。
晚上回到出租屋，两人挤在床上看手机，分享一块小蛋糕，像真正的姐妹一样。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小岚被开门声惊醒。
时钟显示凌晨三点，王语彤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浑身酒气。
她的妆花得一塌糊涂，眼线晕开，像两个黑眼圈。
“语彤？”小岚打开床头灯，“你怎么...”
王语彤没说话，直接冲进卫生间呕吐。
小岚跟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王语彤吐完，小岚用湿毛巾擦干净她的脸，扶她到床上。
“喝点水。”
小岚递过杯子。
王语彤摇摇头，突然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冲花了睫毛膏，在脸上留下黑色的痕迹。“
狗狗不见了...”她抽噎着说。
小岚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王语彤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原来狗狗前段时间去了夜来香应聘陪酒，被忽悠着贷款做了美容。
结果钱花了，工作却没着落。
后来不知怎么又去了夜来香，然后就失踪了。
“我去找过...”王语彤的声音发抖，
“他们说她辞职了，但我不信！”她抓住小岚的手，“狗狗不会不告而别的，她答应下周陪我过生日...”
小岚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夜来香，那是凤姐的酒吧。
她想起那天偷听到的对话，寒冰说的“割韭菜”...
“语彤，”小岚的声音干涩，“狗狗是怎么去夜来香的？”
王语彤抹了把脸，开始讲述更详细的过程。
狗狗最初去应聘，说要先“包装”一下。
然后被带到绿丹兰美容院，稀里糊涂签了贷款合同。
“八万块啊！”王语彤捶着床垫，“就做了个双眼皮和玻尿酸！”
她的声音里充满愤怒，“更可气的是，钱花了，夜来香又说暂时不缺人...”
小岚的心沉了下去。
这手法太熟悉了，先给希望，再拖时间，最后...她不敢往下想。
“后来呢？”小岚追问。
王语彤说狗狗不甘心，去夜来香闹了几次。
奇怪的是，最后居然被录用了。“
她还请我们庆祝，”王语彤的眼泪又涌出来，“说终于能挣大钱了...”
但好景不长。
狗狗去夜来香工作十来天后，突然失联了。
电话关机，住处也没人。
王语彤和几个朋友去夜来香找人，却被保安拦在外面。
“他们说狗狗自己辞职的，”王语彤咬着嘴唇，“但我不信！她那么需要钱...”
小岚想起狗狗脖子上的玉坠，那是王语彤她们凑钱买的生日礼物。
如果真要走，至少会带上它吧？
“我去应聘了。”
王语彤突然说。
小岚猛地抬头：“什么？”
“我去夜来香应聘服务员，”王语彤的眼睛亮得吓人，“想查查狗狗到底怎么了。”
她苦笑一下，“没想到直接就被录用了，连‘包装’都不用。”
小岚的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她太明白为什么了，王语彤长得清纯可人，正是夜场最喜欢的类型。
不需要“包装”，因为她本身就是最好的“商品”。
“你不能去！”小岚抓住王语彤的肩膀，“那里太危险了！”
王语彤挣脱小岚的手：“那狗狗怎么办？”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她就这么消失了？”
小岚无言以对。
她想起凤姐说过的话，“这世道，只有钱是真的”。
现在，这句话像诅咒一样应验了。
“小岚姐，”王语彤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夜来香有些女孩会被送到境外...”
小岚的血液瞬间冰凉。
她想起寒冰说的“割韭菜”，想起凤姐冷酷的眼神。
如果真是这样，狗狗恐怕凶多吉少。
“语彤，”小岚深吸一口气，“这事得从长计议。
夜来香背后的人...我认识。”
王语彤瞪大眼睛：“你认识？”
小岚点点头，胃里像压了块石头。
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女孩，夜来香的老板娘是她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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