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风望着谢知意，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可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这个从前只会跟在自己身边撒娇哭鼻子的小丫头，好似突然间长大了。
谢知意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露出羞涩一笑：“我听庆云楼的小倌们这么唱的，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谢南风回过神，赞许到：“看来我出去的这三十日，你也变化了不少。这样，我奖励你一样东西，想不想跟我去看？”
谢知意顿时欣喜到：“自然想的！”
说罢，谢知意便感觉柔软的绸缎覆上了眸子。
虽是眼前一片黑暗，可谢南风的声音却叫谢知意无比安心。
“等到了地方我给你解开。”谢南风说。
谢知意点头应了应，下意识伸手扯住谢南风的衣袖。
谢南风的动作稍顿，随后轻轻挽住谢知意的手腕。
在谢知意看不见的地方，谢南风眉眼间笑意盎然，一派春风得意之模样。
谢南风领着谢知意上了马车，随着马车驶动，谢知意耳畔喧闹的声音逐渐远去。
她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中途因着困倦，她小憩了段时辰。
等她再醒来时，是被谢南风喊醒的。
谢南风为她披了一件袄子，又将一个烧的滚烫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怀中，随后小心翼翼扶着她下了车。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丁点动静。
谢知意打趣道，“你不会把我拐卖了吧？”
谢南风眯起眼，笑道，“如若可以的话，我倒是真想将你拐去只有你我二人的地方。”
许是眼睛被遮住，谢知意的听力变得尤为灵敏。
她能听到谢南风语气里那些许微妙的情绪，正疑惑时，忽听得谢南风轻声说：“到了。”
随着遮眼布被摘下，柔软的灯火映入谢知意眼帘。
只见面前是一座精致的八角琉璃亭，他们站在走廊上，四周被静谧的湖水包围着。
夜风拂过，吹落附近的红梅，阵阵花瓣如雨般落下，这世间仿佛一瞬美作了仙境。
谢知意一时被美到失言，抬手去接那些花瓣。
谢南风从袖中取出玉箫，悠扬箫声随之而起。
艳红的花雨中，少女翩翩起舞，她裙摆摇曳，美得不可方物。
一曲终了，突然一声轻响划破夜空。
谢知意下意识抬头，只见一朵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瞬间化作千万颗流星坠落。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烟花在更高处绽放，形如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在夜空中缓缓舒展，仿佛下起了一场星雨。
谢知意仰着头，眼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
烟花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站在她身旁的谢南风。
"喜欢吗？"谢南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紧张。
谢知意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专注地望着自己。
月光与烟花的映照下，他的眼眸深邃如潭，仿佛要将她吸入其中。
褪去了往日温柔的假面伪装，眼下在谢知意身边的谢南风，似乎才是最纯粹的模样。
谢知意勾起唇角，踮起脚附在他耳畔，认真道，“我很喜欢，谢谢哥哥。”
烟花炸裂的轰鸣声遮盖住所有的声音，唯有谢知意的声音无比清晰的落入谢南风耳中，落入他的五脏六腑。
少女已经重新站回他身侧，双眸亮晶晶的看着漫天烟花。
谢南风望着她，此时此刻终于发觉——他从小到大捧在掌心娇养长大的花骨朵，正在悄然盛开。
*
冷风戚戚，占星楼内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味道。
西林蜷缩在床榻上，身下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浸满又阴干，不仅发硬，而且散出一股浓浓的臭味。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西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她知道，又是来送"赏赐"的人。
"娘娘，陛下体恤您身子不好，特意赏了这碗参汤。"李炯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他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嬷嬷，手里端着个描金瓷碗。
西林抬起头，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哪里是什么参汤，分明是催命的毒药!
自从那次以死相逼后，陆羽每两日都会派人送来这样的"赏赐"。
有时是各种动物下水所清煮的水，有时则是不知是什么物什熬煮而成的腥臭荤汤。
西林大抵猜到那些是什么，可她下意识抗拒承认，但每次看到那碗“参汤”时，她便忍不住在脑中想起那些人被杀的场景。
胃酸翻涌，西林忍不住趴着干呕起来。
李炯可不觉得西林可怜，他瞥了一眼那碗肉糊糊的汤，忙用帕子掩住口鼻，眉眼间皆是厌恶的神色。
“我不喝！你们要杀我就杀！干什么这样折磨我！”西林尖叫着往后躲去，可她伤痕累累的身躯根本无法动弹多少，哪怕拼尽全力，也只是从床头挪到了床尾。
“还等着作甚？难道要咱家亲自动手？”李炯皱眉催促道。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西林的胳膊。
西林费力挣扎片刻，可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嬷嬷按住她的手脚，强行掰开她的嘴。
腥臭的热汤被灌入口中，西林不停扭动着身躯，浑身抗拒着这肉汤，可最后只能任由这腥臭之物涌入口中、喉咙。
西林挣扎也不挣扎了，犹如死尸似的靠在地上，任由浑身沾满臭汤。
一碗汤见了底，李炯才让嬷嬷收了手。
他看着失神的西林，皱眉到：“娘娘，想死是件多容易得事情呐。你杀先太子，鸩杀先皇后，如今只是这些，你要是都受不住，往后可怎么办呢？”
西林双眸缓缓看向李炯，嘲笑道，“往后？等我儿子长大了，他必定要接我出去的！届时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李炯闻言，嗤笑一声：“娘娘，你还糊涂着呢？太子已经被废了，你还指望着他能帮你呢？你应该每日都虔诚祷告上苍，祈求他怜悯你的孩子可怜，让他可以活着长大，这便是你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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