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此言何意？”
“没事，没事！哈哈哈……小姑娘，这二两银子你收好，待我将这两种调料带回去试吃，若是酒行其他几位行老也觉得可行，我会派人联系你的。”
夏浅接过他递过来的银子，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没白跑。
她目送乐呵呵的年老远去，也自行回转。
到家时，小早刚刚送走一位顾客。
“……哎，您慢走！”
他将汗巾往肩上一搭，远远看上去，倒真像是个打杂的店小二了。
见夏浅回来，他端着汤碗和小锅，嘿嘿一笑。
“嫂子回来了！您猜猜今天卖了多少羊汤？”
夏浅见他欢快的模样，便知今天生意不错。
“是不是兄弟们又过来捧场了？”
“那是自然，不过除了那群混小子，还卖了百十个铜板呢！”
夏浅讶异不已。
“那么多？”
“是啊，听说是个什么布庄的老板推荐他们过来的。”
夏浅想起了早上的富商，不由感叹。
“真是贵人啊……”
“是啊！我看了都觉得纳闷，他们之前不是都嫌弃羊杂污秽吗？怎么又都纷纷慕名过来品尝呢？”
“嗯……人情是其一；再一个，也证明了我的羊汤确实好喝。”
夏浅半开玩笑地自卖自夸，小早迭声附和着，憨憨一笑。
“是是是，嫂子的手艺那自是没得说……”
“觉得我的手艺好，晚上留下吃饭吧？”
“诶……”
小早犹豫地望向半开的窗扇，觉得与谢将军同桌而食，有失敬重。
夏浅看出他的纠结，劝说道：“这时候你回去怕也赶不上放饭了，总不能让你帮我干了一天活，晚上却要饿着肚子睡觉吧？”
“那就……麻烦嫂子了。”
“哎，是我和谢凉麻烦你们了。”
夏浅帮小早把桌面收拾干净，提着小竹篮进了厨房。
透过厨房小窗看到正在抄书的谢凉，她不由得想起了头午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回来了？”
谢凉听见她回来了，主动与她打招呼。
夏浅深吸一口气，摇头甩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颔首应话。
“昂，回来了。那个，我听小早说……今天羊汤卖的不错？”
“嗯，是不错。”
谢凉回眸看她，不知是错觉还是他想多了……
总觉得夏浅在躲避他的视线？
为什么不肯看他？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本想再与她说两句话，却见夏浅已经拎着半死不活的鱼出了房门。
他刚想唤她说，他来杀鱼，就听见……
“嫂子，我来我来！杀鱼这种血腥活，怎么能占您的手呢？”
“啊，哈哈，麻烦你了！”
“哎，没事没事，嫂子您别和我这么客气，我来这儿不就是来帮你们干活的么……”
嘶……
看着院里一个杀鱼，一个递刀的和谐画面……
谢凉这心里，突然就有些泛酸。
那个帮她杀鱼的人，本该是她的相公……
他压制着自己杂乱的心思，紧皱着眉头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再看。
可院里的声音，还是不住传进他的耳朵……
“哎！小心，别，别弄到身上了……内脏？内脏扔了吧……
诶等下，张大叔家养了只小狗，你把内脏放在这里，我一会儿给他家小狗送去。”
“嫂子还真是心善，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蕙质兰心，嘿，我觉得说的就是嫂子这样的人！”
“过奖了，可不敢当……嗯，这样就行了，你放下吧，鱼鳞我自己处理。”
“我弄就好，嫂子你别沾手了……”
蕙质兰心……
小早说得对，她确实蕙质兰心。
不该跟着他明珠蒙尘，埋没市井，过这样精打细算的琐碎日子……
谢凉轻叹一声，倚靠桌边，攥紧了手中狼毫。
低落，却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袖手旁观，任由他人将她夺去！
他给自己找着理由。
他不是故意霸着她的！
她说过……他能重新站起来，他的腿还有救！
她若是想走，他会成全她的！
但，不是现在！
深吸一口气，他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折断了手中毛笔。
安静的屋子里，发出一声脆响。
看着称不上整齐的断面，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下一瞬，毛笔断面，划破了他的手心。
“啪嗒”一声，毛笔掉落。
窗外终于传来夏浅的关切声。
“谢凉？怎么了？”
他故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任由血液滴滴落在书纸上，确仍故作遮掩。
“嘶——无碍。”
夏浅闻声，来至窗边。
隔着张开小缝的窗子看到他书纸上的血迹，担心不已。
“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别动别动，小心感染。”
夏浅急忙绕进屋子。
没注意到，在她转身后，谢凉嘴角边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毛笔断了？你等等，有木刺扎进去了，我用针帮你挑出来。”
见夏浅为之忙碌，谢凉安心了许多。
乖顺地任其摆弄。
“好好的，毛笔怎么会断呢？怕是质量不好的残次品吧……
左右手也伤了，这几日先不要抄书了，过几天我去镇上，再给你买些好用的笔墨。”
“不必了，柜子里应该还有新的。”
他轻轻攥了攥被夏浅包扎的手，不经意握了握她的指尖。
“而且，这点小伤，不碍事。”
“小伤也不能忽视，再说了，现在我们赚钱了，家里也不缺你抄书的钱，等伤口愈合了再抄不迟。”
“嗯，听你的……”
他低声呢喃。
夏浅讶异抬眸。
也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大对！
平日的他，会说“听你的”这类的话吗？
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不及多说，厨房小早又在唤她。
“嫂子，鱼收拾好了，生火吗？”
“啊！不急，我还没泡米呢！”
“我来吧，泡多少？两碗够不够……”
看夏浅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便又被叫走了，谢凉眉宇间爬上一丝冷意。
牙根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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