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喂谢凉吃了止疼药,疼痛得以缓解,又喂他喝了点粥。
本就爱撒娇的谢凉,因着手术的缘故愈发粘人了,总是抓着夏浅的衣袖不肯撒手。
夏浅陪在他身边的时候,怎么都好;
夏浅要去忙了,一起身,他就喊疼……
好在现在有秦欢帮她看摊,除了烙馅饼或是炒菜时候她也不必出屋。
预备好今日的羊汤菜品,她便进屋陪着谢凉,喂他喝鸡汤。
“喝不下了,浅浅。”
虽然腿部恢复了知觉,这让谢凉很是开怀,但剧烈的疼痛实在让他无心饮食。
夏浅知道他不想吃,但还是劝说着。
“再喝一点吧,早饭都没吃,不好好吃东西,不利于身体恢复。”
谢凉听话地又勉强喝了两口。
正要讨价还价问问夏浅,等会儿再喝行不行,门外忽地传来秦欢的唤声。
“夏浅,路将军来了!”
夏浅放下鸡汤,起身相迎,谢凉悄然松了一口气,自顾躺回床上。
本以为路虎和往常一样,是来看望谢凉或是找他议事的,不成想……
这次,他带了客人。
夏浅看清来人时,不由得有些惊诧。
“郭郎中?路虎,你这是……?”
他怎么把百草堂的郭郎中带来了?
是不信任她对谢凉的治疗之法?
害怕夏浅多心,路虎连忙解释。
“啊,嫂子你别误会,我去镇上帮凉哥买补品,偶遇了郭郎中。
我和他说凉哥的腿好了,他不信,非要亲眼看看,我就带着他过来了!”
其实他就是故意去百草堂找姓郭的炫耀的!
当时那郭郎中大言不惭地说,将军的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救了。
如今被嫂子一个人治好了,他可不得好好臊臊他!
郭郎中对路虎的话,始终心存怀疑。
那谢公子的腿,他是亲自把过脉的。
双腿经脉俱断,没有半点知觉。
怎么可能治得好?
他不信!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便端着肩膀,面不改色地沉吟正声。
“谢夫人,引路吧,让老夫……亲自为谢公子把把脉。”
夏浅有心推拒,一是觉得争个高低没必要;
二是,无论开刀还是缝合,她采用的都是最先进的现代化技术,实在懒得向见识浅薄的郭郎中解释。
便婉转地拒绝道:“谢凉歇下了,不如,等谢凉身体康复,我再带他去拜访郭郎中。”
岂料,郭郎中却得意起来了。
他认准是夏浅说了大话,打肿脸充胖子,遮掩了谢凉的病情。
“哼,谢夫人是心虚了吧!拒绝老夫为谢公子把脉,可是怕老夫看出什么端倪?”
呵?
她心虚什么?
不想打他脸,他还不乐意了!
好好好!
“既然郭郎中执意如此,那请吧。”
伸着脸给她打,何乐而不为?
夏浅将郭郎中引进了屋内,轻声询问谢凉。
“谢凉,睡了吗?郭郎中来了,有心为你请脉,等下再睡。”
“嗯……”
谢凉听到了屋外的对话,配合地将手伸出了被子。
郭郎中见他这般主动,心下又不免有几分怀疑。
难道……
他的腿,真的恢复了知觉?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信邪地快步上前,拿出脉枕为谢凉诊脉。
苍老的指头才一搭上谢凉强劲的脉搏就忽地弹开了。
这,这脉搏……怎的如此刚劲?
这不可能!
他讶异地抬眸看了看谢凉波澜不惊的脸,复又沉下心来继续诊脉。
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绿如菜色。
末了,他沉吟着起身,抱拳行礼。
“敢问谢公子,老朽能否看看您的腿?”
谢凉抬眸,请示地看向夏浅。
夏浅心道,若不给他看,谁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荒唐话来?
便颔首点了点头。
谢凉这才应道:“请。”
郭郎中眉头紧锁,严肃地起身,满是褶皱的双手轻轻掀开被子,露出谢凉缠裹着绷带的双腿。
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拆解着绷带。
沾染了斑驳血迹的绷带解下,众人这才看到……
绷带之下,细密的羊肠线整齐排列,宛如一条蜿蜒的小蛇盘踞在谢凉的腿上。
缝线之间,皮肉微微翻卷,伤口周围带着略略的青紫色,皮下淤血还未完全散去。
郭郎中神色凝重,布满老茧的指头轻轻搭在谢凉的腿边,仔细地观察着伤口。
不及用力,谢凉便轻轻吸气,缓缓移动小腿,试图摆脱郭郎中的碰触。
看到这一幕,郭郎中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相信,谢凉的腿……真的恢复了知觉,快要好起来了!
只是,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败给了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怀揣着最后的希望,他试探着询问。
“谢公子的刀口处理得很是精细,不知……是哪位高人为谢公子开得刀?”
夏浅沉吟不语,谢凉直言不讳。
“是我夫人。”
“这……”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沉默的夏浅,一再追问。
“真是谢夫人?可……那缝合手法,老夫,闻所未闻!
敢问谢夫人,您是,您是从何处习得?”
夏浅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便只随意敷衍。
“山野郎中教的法子,我也只是试试看罢了。”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话能唬弄一下路虎,却忽悠不了郭郎中。
他知道,莫说山野郎中,便是宫中太医,也未必能缝合得这么漂亮。
还有那缝合线的材质,非棉非麻又不是毛皮。
别说见,他便是听都未曾听说过!
除了伤口缝合,内里的经脉是如何打通的,他也是毫无头绪……
这一次,他真是心服口服了!
不再计较年纪资历,他彻底向夏浅弯下腰来。
“谢夫人不愿透露师门,鄙人也不再追问,只求……谢夫人不要嫌弃鄙人愚钝,能对鄙人指点一二。”
他对着夏浅深深作揖,吓得夏浅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这……郭郎中这是做什么,晚辈受不起,快快请起。”
“不!”
郭郎中按住她来搀扶的手,执意拜礼。
“谢夫人年纪虽小,但在医术上却是鄙人的前辈!
鄙人只是徒长几岁,还望谢夫人不计前嫌,多多指教。”
夏浅有些无语,看他一大把年纪却连连向自己作揖,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他。
“您实在不必如此,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
“多谢夫人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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