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太放下拐杖，捧着热茶暖手，看着夏浅呵呵一笑。
“不是，夏神医的医术很高明，我按照夏神医的药方去抓了药，丫丫现在情况好转了不少。”
“那您是……”
“啊……此次老妪到访，就是专程来感谢夏神医的。”
她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在腰间摸索出一锭小银，颤抖着指尖，双手奉上。
夏浅连连推拒。
“不不不，给丫丫看病的钱当日已经结过了，您这是做什么？我不能收！”
“夏神医不必客气，我知道规矩……夏神医看诊，诊费一向都是五两银子。
上次是看我和丫丫可怜，这才只收了我们十个铜板！
可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在我这里破了，该如何是好？
夏神医不必忧虑，如今老太婆赚到钱了，我手里一时也不缺银子，您就安心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也时常觉得亏欠……”
听见苗老太这样说，夏浅这才勉强收下。
看到她今日的装扮和骤然阔绰的行事作风，她也有些信了张婶和她说过的有关苗老太的传言。
但事不关己，她也没有多问。
只是看在五两银子的份儿上，她还是好心提醒道……
“既然赚到钱了，那临近年关，你也别太节省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别太苦了自己。”
早算到自己时日无多的苗老太，一听便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祥和地颔首笑了笑，由衷称赞。
“夏神医……真是医术高超，医德高尚。
不瞒夏神医说，其实，老婆子我早就算到我死期将近了。
上一次从夏神医这里回去后，我就为自己起了一卦……”
说到这里，她眯了眯眼睛，和蔼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正如夏神医所说，您是我们祖孙俩的贵人，是我们命途的变数。
可惜，卦象显示，我和丫丫，我们祖孙俩只能活一个……”
“只能活一个？这是什么道理？”
夏浅惊诧不已，下意识追问。
苗老太却颇有深意地转头看向了她，呵呵一笑。
“夏神医怎么不惊讶，老妪一个蠢老太婆，竟会给自己卜卦？”
夏浅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尴尬地找补着。
“上些日子接了个中风的患者，也是花石村的，她说是你指引来的，和我说了些你家的情况……”
苗老太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应该是宋家媳妇吧，她去我那儿看过，我告诉她，夏神医医术不错。”
“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有个小儿媳妇。”
“那便是了，宋家的小叶子，唉……也是个苦命的娃啊。”
苗老太眼中的光暗淡了几分，摇首叹了口气，而后又言归正传，说起了卜卦的事。
“对了，夏神医刚刚问……为何我和丫丫只能活一个，是吧？”
“嗯。”
夏浅诚恳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想不通。
若是从前没钱也就罢了！
可如今既然赚到钱了，若是遵循医嘱，调养得宜，她完全可以多活几年啊！
看出夏浅的困惑，苗老太宽和地勾了勾唇，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行业的秘辛。
“我和丫丫只能活一个的原因是……
我占卜赚钱的法子，是会遭到反噬的。
也就是说，要么我依照夏神医的叮嘱，去花些小钱调养自己的身子，但那样丫丫活不久；
要么，我重操旧业，用占卜的法子赚钱来医治丫丫，但是……这样我就活不久。”
显然，苗老太选择了后者。
“可是……”
夏浅听到她的话，薄唇动了几动，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
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她数次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她无力地垂下了脑袋，苦涩地摆弄着手中的银两，替她和丫丫的后路发愁。
似是看出夏浅的心事，苗老太笑笑，安慰夏浅。
“夏神医放心，我会在死前为丫丫安排好后路的，她爹……会继续照顾她。”
夏浅无声地点了点头，心下却很难完全相信。
毕竟……
谁能帮一个赌徒戒赌呢？
她还在心下质疑，便听见苗老太笑问。
“夏神医是不是在怀疑，我一个时日将近的老婆子怎么敢夸下海口的？”
她抿着干瘪的唇弯了弯眼睛，像逗孩子一样，晃了晃干枯腕上的铜铃。
“夏神医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我自有破局之法！
我已算到……丫丫会和他爹共用寿元，直至四十年后小根生命耗尽。
而且，我还算到……”
她忽地凑近夏浅，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夏神医之所以医术这般高超，是因为，夏神医并非我们这里的人，乃是……异世之魂！”
“你……！”
苗老太猝不及防地说出了夏浅的来历，这让她顿时脊背一凉，噌地一声从桌边站起来，提防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苗老太和善笑笑，并无恶意，慈声安抚着她。
“夏神医不必紧张，老妪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出这件事的目的，只是想让夏神医相信我。
并借夏神医的名气，为我宣扬我占卜之术的灵验精准。”
宣扬占卜之术的灵验？
夏浅心有狐疑。
她这样做的原因是，求财？
可……
她已经活不了几日了啊！
那是……求名？
可，人都死了，名声真的这么重要吗？
夏浅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迟疑地坐回原位。
终于忍不住在苗老太的引导下问道：“苗大娘的占卜之术这么厉害，真的只是亡夫相授？”
苗老太称心如意地歪首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反问。
“夏神医觉得呢？”
“不像。”
夏浅直言不讳，苗老太朗笑一声，突然拍了拍桌子。
“不愧是夏神医，双目如炬，老妪果然没有找错人！
四十年了，快四十年了！
真相……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苗老太的亢奋让夏浅摸不着头脑，她不解地蹙眉询问。
“苗大娘，你……你怎么了？什么真相？”
苗老太收起笑容，眯着眼睛看着她，总算说明了真实来意。
“夏神医在南关镇地位崇高，你的话最有分量，这件事从你口中说出来，不会有人怀疑。
老妪愿送夏神医一卦，只求夏神医能帮我将这件事昭告天下！
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名震一时的苗半仙，到底是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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