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事？”
夏浅快被她绕懵了，着急询问。
在夏浅的再三催促下，苗老太这才说出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冤屈和不公！
“夏神医既然听过我家的事，那应该知道，我那个死鬼丈夫苗半仙吧？”
“略有耳闻。”
苗老太颔首，提起死了十几年的亡夫，面上没有一丝缅怀之情，反而满是怨愤。
“这件事，还要从四十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和大多数生性好动的娃娃一样，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去‘鬼屋’探险。
而我们村子里，最恐怖的‘鬼屋’就是一位阴阳术士的荒院废屋！
那院子已经空了好多年，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最骇人的是……那屋子里摆放着一个炼丹炉。
家里大人常吓唬我们说，‘再哭就让术士把你抓走，塞进炼丹炉炼成药丸！’
所以……大一点的孩子们最喜欢去探险的地方，便是那术士的荒院……”
她眸色渐深，显然，思绪已沉入了深远的回忆。
夏浅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她，安安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而此时的苗老太……
在暖色烛光的映照下，就像个给孙女讲故事的和蔼老奶奶一样，平和慈祥。
只是，这故事的内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温馨罢了。
“直到后来一个寻常的晚上，我们同村的几个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听到人说近来术士荒院晚上会亮灯。
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再闯一次去过多次的‘鬼屋’，就是这一次……
我遇见了我师父和大我两岁的师哥，也就是后来的苗半仙。”
“苗半仙是你师哥？”
夏浅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
苗老太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几个孩子见里边有人，立刻一哄而散，可我不信邪，不弄清楚里边的人是谁，我晚上根本睡不着！
所以，我等天亮后又去了那间荒屋，这才知道……
原来，是那间屋子的主人回来了，我师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术士，而我师哥……是他游历多年，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徒弟。
从那之后，我就常去找他们玩，有时候师父教师哥画符我也不走，还跟着比比划划。
师父惊奇地发现……我学什么都比师哥快，我比他精挑细选找了几年的徒弟还要灵！”
夏浅深吸了一口气，暗叫难怪。
“后来呢？他收你为徒了？”
“呵……”
苗老太轻嗤着摇了摇头。
“师门祖训，日限一卦，且传男不传女。”
“那你怎么……”
“哼，谁让我师父叛逆呢？
他不忍心错过我这么好的苗子，便悄悄收了我做关门弟子。
许多师哥学不会的本事，师父便偷偷传授给了我。
有了我这个传承衣钵的得意弟子后，师父对师哥的管教也松懈了许多……
直到我十六那年，我师父寿终正寝，师哥也没有学到师门精髓，好在我学会了。
可惜……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占卜，我不能暴露师父收了女弟子的隐秘之事，辱了师门……”
她冷笑一声，面上写满了自嘲之意。
“多讽刺啊！可怜我师父……一身本事，到底葬送在了我们师兄妹的手里。”
夏浅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遵循她的意愿，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事情真相。
“后来，你师兄就娶了你？”
“嗯，我和师兄商议，不能让师父的绝学断了传承，不如……
我嫁给他，他对外占卜收徒，我在后方为他卜卦授课。
可惜……我二人刚刚成婚，他便忘了初心！在他父母的压迫下，他枉顾师门‘一日一卦’的规矩，疯狂敛财！
还逼我给他生儿子，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把这门技艺做成家族买卖，传给我们的儿子……
我不从，他便哄我，骗我，甚至对我棍棒相加！
终于……我如他所愿怀了孕，却两年小产三次！”
苗半仙……家暴？
夏浅不知何时，手上已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不逃？”
“逃？”
在苗老太看来，这个问题……
有些幼稚。
“往哪里逃？回娘家吗？他们只会把我送回去！
一个人远走他乡吗？
我一个女人，即便支起卦摊卜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夏浅的眉头越蹙越深，比起对苗半仙的愤恨，更多的是对这个社会的深深无力……
苗老太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逃是没用的，我只有扛着……
幸好，小产三次后，苗家终于明白，过度占卜是会遭到反噬和报应的！
苗半仙这才同意恢复一天一卦的规矩，可惜，太晚了……
小根的个头长到半人高就不再长了，看了多少郎中也没用，他爹甚至带着他去问了其他术士，呵，你说多可笑！
后来……我们给小根找了媳妇，又生下了丫丫。
看到丫丫也与正常人不一样，我算是认了命，打死不再接卦！
再后来，小根他爹死了，小根赌博败光了家产，这也就到了我带着丫丫来找夏神医看病的光景……”
夏浅听着苗老太的讲述就像看了一场冗长的个人自传，也跟着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暗叹，人生不易，命途多舛……
“那苗半仙，也是因占卜过度，反噬而死吗？”
“他都没怎么卜过卦，怎么会遭到反噬呢？”
苗老太摇首轻笑，眼中又闪起了神秘光亮。
那眼眸中的茕茕微光，好像在引诱夏浅……你只要问，我就告诉你。
已经听了这么多的夏浅，终于忍不住问了下去。
“那苗半仙到底是怎么死的，意外吗？”
“哼，不是……”
苗老太摇着脑袋笑了笑，勾起的嘴角带出一抹危险的得意。
“丫丫出生后，我们就不再给人卜卦了，为了维持生计，苗半仙只能下乡去收毛皮。
直到有一日我算出，第二天会下大雪，又算出苗半仙命里有一劫，让他务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家！
他这才死在了匆忙回转的半路上……”
“什么？你的意思是……”
是苗老太谋杀了苗半仙？
“可是，为什么？他活着不是能帮你赚钱吗？”
“不，他早就厌倦了这样卖苦力的生活，再让他活下去……死的人就是丫丫！”
夏浅这才忽地想起来！
苗老太说过，苗半仙……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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