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牛看着不知道啥时候被树枝刮破的裤子，嘴里骂娘：“奶奶个熊的，老子刚才就应该一枪崩了它。”
宋晨还没松懈下来，枪口一直对着洞口。
那野熊不甘心似的，在洞口徘徊，时不时对着里面嚎叫。
却聪明的不将要害暴露出来，宋晨连开两枪都没打中，一场生死时速下来，他们二人狼狈逃窜，而野熊只是略有擦伤。
过了好一阵子，那野熊见实在钻不进来，渐渐远离了。
宋晨浑身一泄劲，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才感觉到双腿酸痛，胸腔也像憋着一股气，闷的发痛。
他粗喘着，在赵大牛身上看了两圈，只是些擦伤，都不碍事。
“在这里歇歇吧，一时半会的出不去了。”
赵大牛从背上拿出水壶，两人轮番喝了。
他一抹嘴，问道：“哥，你咋知道这有山洞？”
宋晨可太熟悉了，这块是他死过一次的地方。
在这个山洞里，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寒冷的一天。
百年不遇的大雪，将洞口封了个严严实实，身上所有的干粮都吃光了，只能吃雪充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整挺了七天。
最后，他瘫倒在洞里，幻觉中看见了那一世他辜负的所有人。
父母和兄弟姐妹围坐在篝火前说笑，妻子抱着孩子微笑着向他招手。
宋晨挣扎着爬过去，伸手要触摸那点温暖的光。
可指尖碰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雪意。
大雪封山，洞中石壁冰寒，宋晨回想到那一刻，仍旧打了个寒颤。
看着熟悉的山洞，他有些嘶哑的声音，说：“猜的，碰巧了。”
赵大牛没多想，嘴里叼着烧饼，两只手把裤带系上：“哥你真牛，老天都眷顾你。”
宋晨在心里喟叹一声，是啊，上天眷顾，才让他重活一世。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山洞，才是真正的恍如隔世。
宋晨摇摇头，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说：“一会在洞口找点干树枝，晚上估计要在这过夜了。”
赵大牛三两口咽下烧饼，说：“没必要吧？”
“我看这天还大亮着呢，咱们还能往前走一段。”
宋晨摇了摇头：“熊智商高，它已经知道这有猎物，一定不会走的太远。”
“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而且咱们就是来找熊的，已经碰见了就没必要往里走了。”
赵大牛说：“那就直接干掉它得了呗。”
宋晨还是摇头：“猎熊只能蛰伏偷袭，那种庞然大物，正面对上咱俩就得非死即残，代价太大。”
“刚刚就对上了，咱俩不只有逃窜的份嘛。”
他想了想，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张周围山势的草图，这都是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记下的。
宋晨指着中间的一个圈说：“这是咱们现在的位置，今晚先不动，你时刻听着点外边的动静，摸清楚熊的去向。”
宋晨看他点头，就接着说：“现在这个季节刮的都是东北风，咱们需要绕到野熊的下风口去，也就是这一片。”
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一边讲解：“西南方向有一条山坳，不深，但走向狭长，足够藏人了。”
“届时根据熊的方位寻找蛰伏点，设陷阱，静候时机一举拿下。”
宋晨说完把树枝一扔，看着赵大牛背上那杆破枪，问：“你枪法练的怎么样了？”
赵大牛一拍胸脯：“只要有功夫我就到林子里拉两下，跟你是比不了，但也能打两枪。”
宋晨点了点头，说：“那你就负责吸引它注意力吧，我主攻，你辅助。”
“我跟老刘头学了两种抓大野兽的陷阱，明天先过去挖好，到时候你往那边跑，把熊引到陷阱里。”
说着，宋晨觉得不妥，又改口道：“凌晨吧，天擦亮就去。”
赵大牛唯命是从，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在洞口砍树枝，时不时警惕的看着四周。
偶有一两下风声擦过林梢，赵大牛都会抬眼仔细辨别。
不一会赵大牛抱着一大捆树枝回来：“离得不近，晚上应该能睡个踏实觉。”
宋晨不敢低估野熊的攻击力，现在正是捕猎的季节，他们两个大活人对野熊来说，就是最大的诱惑，哪敢掉以轻心。
他手里的绳子编出大网，一头固定在洞口，一头拴着铃铛，系在洞外的草壳子里，只要有活物经过，就会拉响铃铛，算是一种警戒。
在山里，不愁没东西吃，宋晨出去就在洞口转了一圈，就拎回一只野兔。
剥了皮掏干净内脏，架火烤上。
烤出来的油水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赵大牛舔着嘴唇，遗憾的拍着大腿：“走的太着急了，要是带点盐面子撒上，更好吃了。”
宋晨翻动着野兔，火候掌握的均匀：“有的吃就不错了，等下了山我给你买一盆兔肉，让你吃个够。”
赵大牛盘腿坐在旁边，托着腮说：“那就没有这个味儿了。”
“在这吃，和在家躺炕上吃能一样嘛。”
野兔的香气萦绕在山洞了，火光将宋晨的脸照的明亮，炙烤的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可宋晨也许是对这个山洞不舒服，总是觉得身上汗津津的。
赵大牛坐没坐相，瘫在山壁上休息。
可宋晨宁愿一直挺着腰板，坐的板板正正，也不愿意放松往后靠。
他总感觉，那石壁是凉的，仿佛一摸就能摸到满手冰霜。
吃饱喝足，宋晨又在洞口点了一个火堆，把大衣盖在赵大牛身上，说：“你先睡，我守夜。”
赵大牛揉揉眼睛，也没客气，拽着大衣说：“那你半夜叫我，我起来换你。”
宋晨合衣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看着火堆，时不时噼里啪啦烧起来的火花，让他感到心安。
如果上辈子也能有这么一堆火，他或许就不会死在这。
宋晨摇摇头，半晌无奈的笑了。
都活了几十年的人了，竟然还有这种如果以前怎样的想法。
上一世若有火堆，他未必还能重生，有如今妻女环绕的幸福。
上一世若有火堆，他不必承受在冰天雪地中冻死饿死的痛苦。
凡事都有两面性，一好一坏，全看自己怎么琢磨了。
所以宋晨不想在这样缥缈的假设中内耗自己，戳戳刚蹦起来的火花，回身看着打鼾的赵大牛，视线又落回外面黑沉沉的山野之中。
如今，已经很好了，要是能把熊胆带下去，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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