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一低低地又唤了一声，殿下这是打算我行我素啊？！
靳蓉像是没听到鸾一说话一般，慢条斯理的拔出银簪，看着院中依旧跪着的众人，“本王姑且就耐着性子再等上个三五月，但等事情了结之后……本王要看到北狄可汗亲笔签的盟书。”
鸾一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自家殿下现在心里还窝着火儿，但至少将陛下和柳夫人的话听进去了，“殿下放心，属下会安排好。”
一直等看不到鸾一的身影了，靳蓉阖眸，掩去眸底的算计，转身回了殿内。
烛火噼啪炸开一朵灯花，靳蓉赤足踏过满地狼藉的文书，鎏金护甲划过案几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像。
画中墨钰站在梅树下，衣袂翻飞，如谪仙一般。
她猛地攥紧画纸，直到墨钰清冷的面容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都说她有执念，她有个屁的执念！
“来人！”靳蓉突然高喝，惊得檐下宿鸟扑棱棱飞起，“把金风给本王带过来！”
酉时的更鼓刚过，靳蓉寝殿内的熏香已换过三轮。
不过半盏茶时间，殿门便被轻轻叩响，有侍女在门外轻声禀报，“殿下，金侧君到了。”
靳蓉动作一顿，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让他滚进来！”
金风几乎是跌进内室的。
靳蓉府上男宠无数，只有他一个是陛下御赐了“侧君”的位份，可也只是表面光鲜，这些日子以来，靳蓉几乎从来都不拿正眼看他。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靳蓉召见，金风特意穿了新裁的雨过天青色长衫，发间还簪了支白玉兰。
“殿下……”他伏在地上行礼，后颈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臣侍听闻您今日入宫劳累，特地熬了……”
靳蓉冷声打断他的话，“抬头。”
金风有些欣喜地仰起脸，却在看清靳蓉眼神的瞬间如坠冰窟。
那不是即将召幸的暧昧，而是某种令他毛骨悚然的、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的目光。
“像，真像。”靳蓉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这双眼睛，和墨钰一样带着令人作呕的清高。”
这张脸其实生得极好，特别是现在金风不再是个下人，打扮之后桃花眼和含珠唇更是明显，如果不是来历狼狈，靳蓉应当也是愿意宠幸他些时日的。
“殿下……”
想到金风这“侧君”的来历，靳蓉的眸光又阴翳了些，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头，“当年你不是用这双眼睛帮本王盯着墨钰的一举一动吗？你就是这样帮本王的？！”
金风浑身发抖。
他当初的确是按照靳蓉的指示行事的，本该身败名裂的是墨钰，可最后却被靳璇和墨钰妻郎两人察觉，反将一军，硬是把他塞进二皇女府当了侧君。
“臣侍、臣侍知错了……”
他瑟缩着想往后退，却被靳蓉一把拽住衣襟。
“刺啦——”
上好的云纹绸缎在靳蓉手中裂了开来。
金风惊恐地捂住裸露的胸膛，眸中闪过一丝屈辱之色。
“来人。”靳蓉突然松开他，朝门外唤道，“把易容师叫来。”
金风瞳孔骤缩。
他曾听说过二皇女府里有位擅改人容貌的奇人，不少送进来的男宠都被改成靳蓉心上人的模样……
“殿下！”他膝行着去抱靳蓉的腿，“奴侍愿意学墨公子的举止，求您别……”
靳蓉一脚踹在他心口，“你也配提他？”
“殿、殿下……臣侍可以学墨公子的一举一动……”
顺着靳蓉的力道，金风仓皇后退，却被靳蓉一把拽住长发，“臣侍也读过些诗书，会弹琴……”
易容师是个佝偻老妪，身上散发着诡异的草药味。
她枯枝般的手指捏住金风的下巴左右转动，浑浊的眼珠里泛着精光，“骨相差得远，最多也只能改个七八分像。”
“够了。”靳蓉斜倚在贵妃榻上饮酒，“重点是眼睛和嘴唇。”
金风被按在妆台前，眼睁睁看着老妪从漆盒里取出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当冰凉的胶质贴上脸颊时，他终于崩溃挣扎起来，“不！殿下说过最喜欢……”
那老妪眯了眯眸子，一针扎在金风的后颈，金风顿时如提线木偶一般僵在了原地。
细如发丝的银针在面部穴位游走，颧骨被某种药膏强行垫高，眼角被金线吊起。
靳蓉一直微抬着眼皮看着，“眉毛要再淡些……”
那老妪应了一声，针尖扫过金风的眉骨。
“眼尾得往上挑……对，就是这样……”
等靳蓉满意金风现在的眉眼了那老妪又用特制的朱砂染料一遍遍涂抹着金风的嘴唇，直到柔嫩的唇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老妪命令道，“眨眼。”
金风下意识眨眼，铜镜里赫然映出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正是他曾经日日侍奉的墨钰的脸。
“妙极！”
靳蓉的酒盏哐当砸在案上，她疾步走来掐住金风下巴，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了两分，“叫本王‘殿下’，用他的声音。”
金风喉头滚动，努力回忆着往日里墨钰清冷的声线，“殿下……”
“啪！”
一记耳光甩得他眼前发黑，靳蓉声音急躁，“不对！他从来不会用这么谄媚的语气！”
一旁的老妪动了动，又给金风扎了一针。
金风顿时感觉有一股热流注入喉管，再开口时声带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一般，“殿下……”
这次就连他自己都惊住了。
这分明是墨钰那带着三分疏离的嗓音，甚至就连尾音微微上扬的弧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靳蓉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
她着魔一般抚过金风的脸，不，此刻应该说是“墨钰”的脸，指甲在那两片被折磨得艳红的唇上反复摩挲，嘴角的笑意也有些癫狂，“你们都退下。”
靳蓉点燃一炉沉水香，这是她印象里，墨钰最爱的熏香。
当最后一名侍女合上殿门，靳蓉突然掐住金风的脖子将他掼倒在榻上。
织金软褥陷下去一个人形，靳蓉的眼中翻涌着某种近乎癫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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