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窗前，谢望辞看着面前翠绿的树冠，眼底一片萧瑟。
手机在手里握了很久，才播出了向梧的号码。
打了一个。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已经强忍了很久的心一下子浮躁了起来，再也安耐不住了。
推门进来的赵征刚才在窗口将他这一动作尽收眼底，这三天他一直都在医院里陪着谢总，谢总心里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向小姐已经三天没来医院了，要不要我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呢？”
谢望辞没反应。
赵征拿出了手机，见谢望辞没阻拦。
他知道谢总这是默许了。
前几天他这样提议，谢望辞都还是直接抬手制止，叫他不要去打扰向梧。
在他看来，谢总这是终于坐不住了。
赵征的电话还没有打过去，谢望辞的手机就响了，他微微抬手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向梧的名字。
“你怎么了？我刚才在洗菜，没看到。”
向梧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来任何不对劲。
谢望辞问：“在家？”
“没有。”
谢望辞：“那你在哪里？”
向梧顿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在鹤城。”
谢望辞皱了皱眉。
鹤城，风雪和江水的气味仿佛一下子萦绕在鼻尖。
鹤城离他们所居住的这所城市坐飞机都要四个小时。
但他太熟悉了，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向梧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在电话里说：“等你好了再过来找我，我定了后天的机票。”
以防两个人对好的定义不一样。
她又补充了一句。
“医生说你能出院了，才算是好。”
谢望辞顿了一下应声，“是。”
*
翌日上午，医生办公室。
“那谢先生现在可以出院了？”
李医生说完，忐忑地看了一眼对面谢望辞的脸色。
刚才谢望辞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他诚实地说还要两周。
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和那凛冽的眼神，让李医生情商直接满格，他从两周慢慢地喊到现在出院，他的眼中才有了一点点满意之色。
这有钱人真是难搞。
他想出院就出，还非得硬要自己陪他玩剧情。
他又不是有求必应的神仙，说一句“好了”立马好了。
李医生还是很有医德。
“回家可以，但是还不能吃容易发炎的食物，不要剧烈运动，远距离的出行也尽量……”
“赵征，订最早去鹤城的机票。”
李医生剩下的半句话吞了回去。
*
鹤城的这个季节气温刚开始攀升，出了机场的风还带着阵阵凉意。
他就在这种寒冷中，从八岁长到了十八岁，整整待了十年。
谢望辞给向梧打电话。
“我已经到鹤城了，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声音惊讶，“这么快就能出院了？”
“嗯。”谢望辞气定神闲地说：“医生亲口说的，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向梧：“……”
向梧：“那不用了，我在金融大学门口这家冷面店，你直接过来吧。”
听到这个地址，谢望辞仿佛被勾起了什么遥远的回忆，眼神微微震动，过了片刻，声音低沉地回答。
“好。”
谢望辞开着车来到了向梧所说的位置。
隔着冷面店透明的玻璃，他能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在里面和老板娘谈笑的声音。
他走了进去。
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板娘起身迎了出来，见到他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眼神一亮。
“你……你是小辞吧？”
老板娘笑得爽朗，“你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你走的时候还是个高中生呢，现在都成大人了。”
“越长越帅了，你看你这衣服现在工作肯定不错吧，你可是我们这一片第一个考上首都大学的学生，我之前还拿你激励我家小孩呢，不过那混小子不争气……”
老板娘在一旁寒暄，谢望辞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静静地听着，脸上表情虽淡，但周身难以接近的气质降到了最低。
真似一个在外面打工多年的游子还乡。
“对了，这个是你女朋友吧。”
兰婶这才想到身后跟自己聊了半天的向梧，指了指她。
“你女朋友也真是漂亮，你们两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来都来了，吃碗面再走吧。”
谢望辞淡淡点了点头，唇角勾起。
与向梧相对坐在小桌的两旁，冷面很快就端了上来，老板娘在一旁闲谈起过去，但谢望辞母子每次来店里的时候话都很少，能聊的也非常有限。
一碗面吃完，两个人一同从店里出来。
向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怀期待。
“怎么样？”
谢望辞挑挑眉，没说话。
“这是我亲手做的。”向梧朝着他挤了挤眼睛。
谢望辞薄唇动了动，看口型似是说了个，“难吃。”
向梧震惊，“我可是按照兰婶的做面方式一比一学的，一步都没落下。”
谢望辞薄唇勾起，眼睛看向她，“那你猜猜为什么大中午的这家店除了我们一个客人都没有？”
向梧：“……”
草率了。
“我还想着学会了能给你搞点小时候的味道呢。”
向梧耸了耸肩，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这句话谢望辞听得并不真切，但是能根据听清楚的几个词，猜出来整句话的位置。
他身形一僵，转过头来盯着向梧。
向梧目光很自然地移向了别处。
“你就为这个跑这么远？”
向梧脸颊染上一丝嫣红，定了定心神，才正常地说：“你爸来找我，他说我不了解你，你完全是靠自己的手段和野心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还问我了不了解你一贯的做事方式，好不好奇你之前都做过什么，又是怎么得到这个位置的。”
谢望辞脚步顿住，神色一凛，眼神中一抹寒意闪过。
他就想到谢勉果然不会老实。
路两旁的柳树刚抽芽，远远看去，一排排嫩绿新芽在风中摇摆，飘荡，人的心也跟着忽远忽近。
“那你，好奇吗？”谢望辞问。
向梧继续又说：“好奇啊，我觉得他暗示的那些话，跟我了解的你不太一样，所以我想亲自听你自己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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