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曙和灵芝更衣出房间的时候鸨母已经备好了酒席。
席上的人很多，公子哥儿们几乎都点了相好的美人。裴曙身边照例是灵芝，可是芳洲却不肯坐在陆言锡身边。
芳洲想坐的离灵芝近一点，看裴曙身边还有一个位置，索性走过去坐到了裴曙之侧。
裴曙一边坐着芳洲，一边坐着灵芝，左拥右抱开心的要命。可是陆言锡身边突然空了一个位置，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鸨母刚还在帮大家张罗酒菜，看气氛不对，扭头给芳洲使了个眼色：“芳洲，你怎么回事？还不过来！”
芳洲看了鸨母一眼没说话，裴曙率先皱起了眉，搂住芳洲的肩膀怒道：“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已经到我怀里了，你还想把人讨走再给别人？”
要是搁以前，裴曙但凡一碰芳洲，芳洲必然要黑脸哭闹，可是这一次却难得没有动静，甚至还主动凑过去，往裴曙的肩膀上偎了偎。
鸨母平常是最怕小娘故意挑唆贵人们争风吃醋惹是生非的，看见芳洲这个样子也有些恼怒。可是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言锡。陆言锡正端坐着品着茶，似乎对芳洲的举动完全不介意。
或许是芳洲又跟陆大人闹掰了，又搭上了裴公子？
虽然事情有点乱，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鸨母试探性地问了问陆言锡：“陆大人，最近我们云韶馆又来了一批新的姑娘，才貌脾性都还不错，我给您叫来一个，您看看？”
“算了，我今日谁都不要，只想安安静静听个曲儿。”陆言锡面目表情地摇了摇头。
鸨母觉得今日的陆言锡有些古怪，但是她也摸不准陆言锡的脾性，所以也不敢贸然行事。
看他眼下情绪还算稳定，只盼待会儿不要再生出什么事儿才好。
裴曙看鸨母如此纠结，故意揶揄道：“妈妈，陆大人既然不想要姑娘，您就不要强行给他找了。陆大人不胜酒力，万一再像上一次一样，一不小心喝醉了酒，旁边的姑娘如花似玉，您不是逼着陆大人犯禁嘛？”
鸨母本来还担心陆言锡听见这话要恼，没想到陆言锡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
“在下确实酒量不好，裴二公子说得对，我这次不喝酒，妈妈不要再叫美人来了。”
鸨母见陆言锡如此坚持，这才作罢告退。
姜芷既不是来玩乐的公子哥，也不是云韶馆里的小娘，席上照例是不会有她的位置的。上一次她之说以能入席，无非是因为裴昼不愿意点美人，强拉着她坐到身边。
这一次裴昼并没有来，她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裴曙身边，跟其他公子哥们的奴才一样，看见主子的酒杯空了，及时给主子添酒。
裴曙跟大家谈笑许久，总觉得有哪里有些古怪，后来才发现原来是陆言锡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
陆言锡这次没有点姑娘，可是人也一直没闲着，目光似乎一直在悄悄往他这里瞟。
裴曙担心陆言锡还惦记这他的芳洲，心中十分警惕，可是他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陆言锡看得根本不是芳洲。
芳洲明明在他左侧，可是陆言锡的目光一直在往他的右边看。
莫非，陆言锡又看中了他的灵芝？
裴曙越想越觉得邪门，正要喝一杯酒压压惊，没想到酒杯已经空了。姜芷倒是有眼色，已经拿着酒壶过来给他添杯了。
裴曙看了看姜芷，又远远地望了一眼陆言锡，心中产生了一种猜测。
他怕是自己想多了，特地支使姜芷去陆言锡旁边的一位李公子倒酒，陆言锡的眼神果然跟着姜芷走了出去。
见此景，裴曙心下已经了然。
那位李公子跟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吹牛，情绪很是高亢，又聊起自己早先曾御几十女的经历。席上的公子哥们听到这么猎奇的话题，都纷纷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昏了头的还要找席上的姑娘们询问，试图得到姑娘们对他们的仰慕与肯定。
席上的姑娘们基本上都懂规矩，能附和的都要附和，唯独芳洲这人素来不爱给人面子，只是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其实依芳洲的脾气，没有跳出来骂人，已经是她在极力克制自己了。
那李公子自然不懂得这些，还以为芳洲是不理解他的观点，越发努力解释，试图说服她。
“之前有一位先生给我讲过一个理论，我觉得很有道理。我给大家举个例子……”
李公子喊姜芷拿来旁边的茶盘，码了一下茶壶和几个茶杯，试图用更生动形象的方式给大家讲明自己的观点。
“这是一套茶具，这茶壶和茶杯的关系就好比这世间的男女。”
说着李公子提起茶壶高斟低酌，缓缓倒出茶浆，将三个小茶杯依次装满。
“你们看，这茶壶高大伟岸满腹经……纶，像是男人，茶杯子身材娇小细腰窈窕，一定是女人了。世间只有一个茶壶配几个杯子的道理，哪里会有一个小杯子配上几个大茶壶的？”
李公子刚说完，厢房里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头系着绿头巾的大茶壶，问席上的客人是不是要添茶。
花楼里一般管端茶送水干杂役的男性仆役叫“大茶壶”。教坊司归朝廷管辖，其中仆役服色朝廷都有定制。自前朝起典章里便有规定，教坊司辖下男子必须头戴绿巾、腰系红褡膊。
民间有些暗娼馆，许多都是家境贫寒的丈夫哄着老婆做小娘，自己也就做了大茶壶。所以自古以来一说某男子头顶戴绿，必然是说这人的妻室对其不忠。
芳洲看见那大茶壶，捂着嘴笑出声来。
“大茶壶，你过来一下！”
那大茶壶不明所以，听见见有人叫，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原来是芳洲姐姐叫我，不知姐姐有什么吩咐？”大茶壶躬身说道。
“没什么事儿。”芳洲摇了摇头，见大茶壶弯腰曲着身子脑袋就在自己面前，随手扯了一下他的头巾，“头巾的颜色还挺好看！”
大茶壶闻言十分欣喜，起身摸了摸脑袋：“芳洲姐姐眼可真尖，礼部衙门刚发的，今天我才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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