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昼答应了裴松改良火铳的事情，第二日一早裴松果然进宫觐见了皇帝。
百官向来三日一朝，今日不是朝会的日子，皇帝也没有去御书房批奏折，而是在后宫里陪伴裴皇后。
裴皇后病了好些日子了，太医每日几副药地往中宫里送，可是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效果。
裴松是裴皇后的亲哥哥，不同于其他的外臣，以往也经常出入中宫，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中宫的小太监听说国舅爷来了，急忙去迎。裴松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皇后寝宫门口，正好撞见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周公公。
“丞相大人，您来了。”周公公抱着浮尘给裴松施了个礼。
裴松略颔首，也客气地唤了一声：“周公公。”
说着，裴松又远远望了一眼殿门，问道：“娘娘最近怎么样？”
周公公摇了摇头，垂着眸子叹息了一声。
裴松知道了他的意思，又请他进殿通报一声，说是自己有急事求见陛下。
很快宫女从寝殿里出来，说是陛下有请丞相大人。
裴松进了寝殿，殿中宫人都相继离开，并帮忙关上了门。
寝殿里的光线不太好，一进门就有股呛人的味道直击灵台。裴松堵住鼻子，下意识地朝窗户的方向望了望。
皇后在病重，怕风，所以房间里所有窗户都被关得死死的。
虽是白天，但是卧房周围的帷幔也都放着，层层叠叠隔了几层，怪不得这样堂皇的正殿能这么昏暗。
裴松本来想进去看看妹妹，可是他还没有靠近帷幔，皇帝就已经掀开帐子走了出来。
皇帝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眼眶有些发乌。他今年也就四十岁不到，可是顶上已经都是白发，看起来竟比裴松这个大舅哥还要更苍老一些。
“陛下，娘娘还好吗？”裴松问道。
“她好得很——不过比两年前要稍微差了一些罢了！”
皇帝甩了一下衣袖，坐到了外间的罗汉床边。
“裴卿坐。”皇帝指了指另一侧的位置，又道，“不知你这次来所为何事啊？”
裴松本来是想要进去看看妹妹的，此时也只能作罢。
他略铺垫几句，还是讲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皇帝听裴松又在讲司天监里招女术士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纠结。
以往皇帝在朝政方面也不愿意多操心。裴松在处理政事方面很有经验，又是他信得过的人，所以裴松但凡提出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允准了。
但是，司天监招女术士的事儿他已经变过一次卦了，怎么还能再变第二次？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可以夸自己知错能改，有了第二次，他可就真的成了朝令夕改言而无信的昏君了。
裴松也看出了皇帝的犹豫，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指向幔帐后的卧房。
“陛下，您是为了皇后娘娘才在司天监招募术士的，倘若将所有的女术士都拒之门外，菩萨真的还会显灵让娘娘痊愈吗？”
皇帝愣了一下，突然站起来看了眼殿中供奉的观世音菩萨。
佛教说“一切诸法无有定相，非男非女。”，但是自唐以后，世人供奉的观世音菩萨皆为女身。
倘若他原本不答应让司天监招募女术士，估计菩萨也不会怪罪，可是他出尔反尔，会不会惹怒菩萨，再给他的爱妻带来灾祸呢？
“裴卿，你且等我片刻。”
皇帝起身找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诏令，掏出私印印在字尾。他拿着诏令塞到裴松手里，急忙催他发出去。
当天晚上司天监就补发了新的诏令。说是上一次考试之中女术士整体素质不佳，以致于榜上无一女郎。然陛下仁慈，愿多给这些女术士一些机会，好为皇后祈福。
司天监补录了数名女术士，但是司天监确实职位有限，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留下来。
司天监会在众术士进入司天监一个月后对众人进行考核，择优补缺，成绩排末尾的人还是会被赶出司天监。
几日前参加考试的所有女子的试卷被重新批改评比，姜芷的成绩最高，名列第一。
虽然迟了几天，但是姜芷最后还是收到了属于自己的聘用文书。
姜芷本以为自己不可能进得去司天监了，独自消沉了很久，她觉得自己辜负了裴昼的厚望，这几日也一直不敢去找裴昼。而今收到了官府的文书，一时喜笑颜开，当即拿着文书去相府找裴昼报喜。
这聘用文书就是裴昼批的，每张文书的左下角都有他的签字和章印。
姜芷收到文书之后只顾傻乐，竟然连文书都没有看全。
裴昼有些生气，但是又觉得很好笑。
姜芷被裴昼嘲笑了好一番，但是她也没有恼怒，反而笑嘻嘻地请裴昼吃庆功酒。
司天监在城南，离姜芷租的小房子有点远，步行一趟至少要两个时辰。几日之后姜芷就要正式去司天监就职了，倘若以后她还是来回全靠一双脚，只怕是有点不太现实。
姜芷和裴昼一路朝酒楼的方向走，路上经过一家车马行，裴昼提议姜芷可以买匹马。
对于裴昼的提议，姜芷其实十分心动。
她最近几个月很是奔波，家里、教坊司、相府、贡院到处跑，日后又有个司天监，若是能有个交通工具自然好得很。
即便是买不起马，能买一头驴也是很不错的。
她前一阵子在裴曙身边打零工，前前后后也拿了他不少银子，现在也算是有些积蓄。
姜芷掏出荷包数了数，犹豫了几次之后还是收了回去。
裴昼看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缺钱，伸手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她。
这没名没分的钱姜芷也不敢收，她扭过头，满是狐疑地看了裴昼一眼。
“之前是我把你送到裴曙身边的，除了他给你的酬劳之外，我也应该再补给你一份。”裴昼说道。
姜芷望着银票欲收又止。
“可是二公子让我办的事我都办到了，大公子你让我办的事——可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最开始裴昼来找姜芷，说辞是听说她非常克主，所以想雇用姜芷去他的对家身边打工，好克死对方。
他选定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他的二弟裴曙，希望姜芷可以帮他扫平这个爵位竞争对手。就算是扫不平，至少也得努把力，让裴曙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几个月过去，姜芷不仅救过裴曙的小命，还帮裴曙迎了两个大美人回家，享尽齐人之福。甚至连裴曙都觉得姜芷是他的福星，为他带来了不少好运。
姜芷最开始的时候只收了裴昼的定金，时间过去这么久事情都没有进度，她也不敢问裴昼要剩下的钱。
裴昼这次一定是疯了，竟然主动要给她钱。
姜芷一脸探究的望着裴昼，裴昼握着银票也迟疑了许久。
她说的——好像是这个理。
都怪他当时找的破理由！
难不成他这钱还真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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