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味道涌入喉咙,我缓缓睁开眼睛,一个蒙面的青衣女子正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地喂我。
我坐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这一觉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我推开青衣女子的手,说:“我好了,不需要喝药了。我来这儿多少天了?”
她却不说话,端着药碗要来灌我。我伸手挡开,砰地一声,药碗碎了一地,剩余不多的汤药也洒了。
她仍旧无语,弯下腰收拾碎碗。看着正常的打磨得光滑的石头地板,抬头四周打量,木床,幔纱帐,木桌椅,有门,没有窗户,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一间正常的房子,也没有了冰室那种寒气。我又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青衣女子不理我,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她走了过来,挽起我的手臂,让我往房门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我企图睁开她的手臂,却未果。
与此同时,她握着我的手,食指轻而快速地在我手臂内侧点了三下,我奇怪地看着她,她却神色如常地开口:“来了这儿,还容得了姑娘说不。不管姑娘来多少天,都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说到“天”字的时候,她又故技重施,点了三下我的手臂内侧。说完,她就强行拉着我往外走。
她这是在告诉我来两天了吗?这人是谁,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跟着她走。
出了门,是昏暗的甬道,两边是乌青的石壁,不见天日,只是两边墙壁上每隔十步摆有点燃的油灯。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在一个转角,看见一堵门,青衣女子推门而进,我紧随其入,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
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是一个在凿在墙上药柜,整面墙都是一般大小的抽屉,上面写着各种药名。左边是一个镂空式的多扇折叠型屏风,里面似乎还有更宽阔的空间。东北角是一个铜鼎,地下的火烧得正旺,铜鼎旁边是一个一米高的木桶,里面盛着大半桶的紫黑色的液体。
青衣女子上来脱我的外袍,我挣扎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奴婢的职责是伺候姑娘泡药浴。”青衣女子冷淡地说,“其余的一概不知。”
我甩开她的手,说:“我自己来。”于是,我解了外袍,穿着单衣泡进了木桶之中,深呼吸一阵,顿觉神清气爽,原来清香来自这桶药。见我乖乖地坐在了木桶中,青衣女子转身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想要我干什么,又困冰室又沉水底的,现在还泡药浴。林玥和玉人歌现在怎么样了也无从得知,不过我想林玥说的是对的,他们大费周章地把我们抓来,肯定不会轻易就杀了,如果是,我们早跟玄洲那五个女孩一样成了冤魂了。想起我刚从水里被捞起来时,他们说的什么“主人的计划”、“将那三个人抓来”,什么计划,哪三个人?知道这些,想必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此时,一个身着灰袍头戴纶巾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从内室出来了,他看着我微笑道:“心离姑娘,在下是鬼医虚化。”声音正是那个被称为鬼医的男声。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继续笑道:“我知道姑娘有许多疑问,只要姑娘问,我尽量回答。”
“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和林玥玉人歌抓来到底为了什么,她们俩现在哪儿,还有,我来这儿多少天了?”我问出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在那间冰室里时,玉人歌一直没醒过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的问题果然不少。”他呵呵一笑,我觉得此人虚伪不已,见我神情不悦,也不在意,继续说,“首先,聪明的林姑娘说对了,这儿依旧是噬魂洞,姑娘来这儿已经三天了。玉姑娘和林姑娘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们稍后会见面的。至于将三位请来是什么原因,我说了姑娘不懂也不会信,不如不说。”
三天了。看来那个青衣女子应该有问题,她点三下我的手臂应该是在回答我的问题,那么她是谁?我瞥了他一眼:“你不说,如何得知我不懂。还有,你们要我泡在这里,又有什么企图?”我指了指自己身处的木桶。
“姑娘曾受幽冥寒毒入侵,连神婆花彼岸都无法替你彻底解除这寒毒,我说得可对?”他胸有成竹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惊了惊,看来此人真的不简单。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神婆花彼岸自作主张利用你的精魂童贞消除了一个人的无忧焰,以致她自己被困半步多。”他得意却不屑地道,“可恨的花彼岸,居然敢破坏你清净无垢的身体。我现在要做的,一是彻底解除你的寒毒,二是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精魂。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命中注定要成为天子的女人。”
“荒谬!”我随口应道,心里却破涛汹涌,他是什么人物,能耐比花婆婆还大,“别说当今圣上的年纪比我父亲还大,即便他是年轻才俊,我也不会傻到容许自己陷入那深宫之中。你说命运让我成为他的妃子,可笑,我即便抵不过这命中注定,我也可以死。”
他笑了,不知道是笑我的正气凛然还是笑我的傻,他说:“姑娘不信无妨,但是这一定会成为现实的,而且你也不会死,没人敢要你的命也没人要得了你的命。”
说完,鬼医回过身揭开沉重的鼎盖,顿时室内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香味,我下意识捂住口鼻,看着他用木质的镊子从中取出一颗半个鹌鹑蛋大小的黑色药丸,递到我面前,吩咐道:“吃了它。”
我警惕地看着他,不言语不行动。他又说:“不是毒药,是解药,可以彻底解除你身体的寒毒。你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被抓来这儿吗,吃了我就告诉你。”
“你不是说……”我刚开口,他趁我不备,将药丸准确地抛入我的喉眼,我掐着自己的脖子,可是来不及了,药丸顺利地滚了下去,我又企图抠自己的喉咙催吐,于事无补,恨恨地看着他,“你卑鄙。”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体内有一股温暖的气流从胃里向身体各处慢慢扩散开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包围着我。像是泡在温泉中,无数的小手轻轻地揉捏着我的皮肤,暖流一寸一寸蔓延到四肢,直奔指尖,又向着头顶漫过来。感觉脸庞潮热不已,不一会儿了,连带桶中的药汁也沸腾了起来,我惊呼,抬头一看,不知几时鬼医已经走开了。
忽然觉得很是疲惫,无力地靠在木桶中,沸腾的水却不觉滚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睁开眼,青衣女子已经端着一个餐盘站在了我的面前,见我醒来,她将餐盘搁在一旁的桌上,又取过一条毛巾,浸到木桶中。她挡在我面前,上下转动眼珠子,似乎在示意着什么,又说:“奴婢奉命来伺候姑娘沐浴更衣,希望姑娘别为难奴婢。”
我不明所以,低头一看,忽然看见紫黑液体中的毛巾上出现了一串字,“救你的人来了,吃过这顿饭之后,莫再吃喝他们给的任何东西,切记切记”。我心中一动,收敛惊喜的神色,重新抬起头,冷淡地对她说:“不必了,我有手有脚,不用人伺候。”
将青衣女子赶走之后,我换过衣服,饱餐一顿。不管这女子是谁的人,我信不信她都无所谓,我现在要做的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因为再在这儿待下去,我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那鬼医连我注定要成为天子女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要用什么手段控制住我,再把我送给那个老皇帝。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任其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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