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别怪大嫂，其实这件事……我也知道。”
宝珠缩在座位上，绞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道。
沈令仪双目看着她，心中有些暖暖的，这段时间没白疼她。
“你也知道？”季泽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宝珠没敢回头，感觉车里气氛稍微有些讶异，可话都说出来了，只好全部说完。
“我没想瞒着你，可这是大嫂的秘密……”
季泽点点头，若有所思：“继续说。”
“还说什么？”沈令仪侧头看他，持续输出：“你说你早便知道，不也没告诉她吗？那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季泽看了她一眼，语调不冷不热，“我没想质问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宝珠听出两人话中的火药味，一时间有些忐忑：“你们千万别吵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告诉你。”
季泽便沉默了，沈令仪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沈令仪才想起什么似的，双目盯着季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派人调查我?”
这下换季泽不说话了，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坐在前座的宝珠深深吸了口气。
“是我的错。”季泽的回答，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这一点。“以后如果还有什么秘密，要做得隐蔽一点，不要让人察觉。”
两人齐齐盯着他。
“……”
“走吧，”季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去海城。”
*
几个小时之后，车辆行驶在返回京都的路上。
沈令仪一路没说话。
宝珠念念叨叨：“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到达了海城的村子里，可家里却并没有人，院门紧锁。
问了旁边的邻居才知道，李萍——也就是成郊的母亲，早在昨天就离开了。
听说是去了京都，可去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跟李萍同行的人是她的弟弟和弟妹，沈令仪不得不多想。
“既然他们去了京都，那我们回去就能见到了。”
沈令仪其实一直都没问季泽，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有宝珠在车上，季泽似乎一直在回避正面冲突。
沈令仪等得心中有些烦躁，拿出手机给成郊打了个电话，成郊应该已经在家了。
“她来了京都？”电话那头的成郊显得很吃惊，因为李萍并没有联系他。
“看来她没告诉你，还有，邻居说她弟弟和弟妹跟着一起去了京都，这两个人你了解吗？”
成郊沉默了一下，“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从爸爸去世之后，就没联系过我们了。”
成郊的话很简短，可沈令仪瞬间听懂了。
“我知道了，你先写作业，我今天晚上到家。”
挂断电话之后，成郊马上给母亲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被一道陌生的女声接起来。
“成郊？你可算给你妈打电话了，你住哪儿？我们打个车过去。”
女人毫不客气，成郊一听就厌恶地皱起眉头，是于小花。
“我妈呢，你让她接电话。”
于小花撇撇嘴，将手机递给旁边眼巴巴的李萍：“你儿子叫你呢，越长大越没礼貌了，连声人都不知道叫的。”
李胜凑上来，给她一瓶水，几人还在火车站，他们刚刚下车不久。
正想联系成郊来接，没想到对方先行来了电话，倒省了他们一番事。
李萍接过电话，立刻遭到儿子的一番训斥。
“你来也不打个招呼，电话都不打一个，如果不是阿姐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而且……你怎么跟他们一起来的？”
成郊压低了声音，语气隐带怒火。
他讨厌这两个亲戚，爸爸刚刚去世，于小花就找媒婆到家里给妈妈说媒，拒绝之后没少对他们母子俩落井下石。
总之，这两人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李萍这会儿也有点后悔，她只是个村妇，没什么文化，更没多少心眼，不懂得拒绝别人。
更何况是能说会道的弟弟和弟妹两人。
虽然知道对方心中肯定有想法，但没有两人，她一个人怎么敢只身出门，到这么远的地方？
“成郊，你在哪呢？”李萍握紧手机，她想儿子了。
“你在哪？”成郊反问。
李萍说自己在火车站，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成郊叹了口气：“我在阿姐家，你们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们。对了，身份证在身上吗？”
李萍连忙回答：“在的，在的。李胜给我保管着呢。”
暗夜无边，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距离京都还有半个小时，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
宝珠坐在前面，很久都没动静，看样子睡着了。
车厢内灯光昏暗，沈令仪瞥向旁边，对方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她知道季泽没睡着。
“季泽。”她说。
对方果然缓缓转过头来，黑夜里一双眼盯住她的双眸。
沈令仪说：“你早知道我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说？”
“我以为你并不想说。”
“你觉得沈悠悠怎么样？”
话题忽然转变，这个问题令季泽微微挑眉，可灯光昏暗，沈令仪看不到。
“什么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沈令仪想当然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当初跟你结婚的人应该是沈悠悠，只不过沈家人觉得你们家不好相处，沈悠悠嫁进来可能会受委屈，所以才眼巴巴把我接回来。”
“那你受委屈了吗？”
“受了啊。”沈令仪目视前方：“我可没忘记，你们之前是怎么对我的。”
季泽忽然就沉默了：“我对你很差？”
“谈不上。”沈令仪回忆着之前，微微皱眉：“你充其量只是无视我而已，其余人嘛……也就是有些任性。”
其实说宝珠和季骁坏，真谈不上，顶多算是性格不太好。
而且这两人着实给沈令仪带来不少欢乐。
季泽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转移到前方挡风玻璃上，他开口说：“以后不会了。”
“等回到京都，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我们离婚吧。”
季泽和沈令仪的话几乎是同时响起，未重叠的后半部分，沈令仪依旧缓缓说出来了。
寂静的车厢内只剩她的声音，很淡很轻，但仿佛惊雷落地，季泽抿紧唇，心跳落了一拍。
前方副驾驶，宝珠双目紧闭，睫毛重重抖动着，不敢睁开，连呼吸都放得无法再轻，生怕让后座两人知道自己没睡着。
心跳如擂鼓。
季泽再也没有开口。
*
凌晨一点车辆终于停在沈家门口，宝珠软着腿下了车，小脸惨白，好像被吓到了。
沈令仪大步走进门内，客厅内亮着灯，沙发上两个少年齐齐转过头来。
“阿姐？”成郊最先一步站起身来，眼睛亮亮的。
季骁继续盘腿坐在沙发上，假装在看电视，当眼角余光瞥见季泽的身影，立刻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忙乱地寻找着拖鞋。
“大哥！”
“怎么还不睡，明天不上学？”季泽脱了外套，冷眼扫过来，所有人头皮一麻。
“大哥，明天是周六。”季骁感觉大哥心情好像很差的样子，但不敢说出口，肯定被骂。
“上楼去睡觉。”
季骁马上往楼上跑：“好的大哥。”
成郊站在原地没动，眼巴巴看着沈令仪，他有话要跟阿姐说。
“阿姨现在在哪？”没想到，等待沈令仪开口的时候，却是季泽先说话。
成郊微微睁大眼睛，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目光缓缓看向沈令仪。
沈令仪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他都知道了，没关系。妈妈现在在哪，有联系你吗？”
成郊哦了一声，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好像他跟阿姐之间的秘密被另一个人知道了，有点失落落的。
“我把他们安顿在酒店了，明天你想见他们的话，我带你去。”
“好，那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再去见她。”沈令仪什么都没解释，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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