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鹤堂。
屋外大雪纷飞，屋里却是暖意融融。
齐昭坐在椅子上，满脸酡红，他坐下来之前没有料到鸣鹤堂的下人们都如此热情。
一个个的来劝酒，直喝得他头晕脑胀浑身发热。
李学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贯同下人们嬉笑惯了，又正好碰上年三十，齐昭到底有个客人的身份在，下人们不敢太放肆。
但李学究就不一样了，只要是个人，那都是举着杯子过来要李学究喝酒的。
李学究只觉得自己胃撑得厉害，在面对又一个人举着酒杯过来时，李学究连忙摆手：“不成了不成了，我真喝不下去一点了。”
再喝下去，李学究都担心自己会吐出来。
李学究不喝，其余人便将主意打到了齐昭身上。
齐昭看着众人朝自己投过来的视线，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出声：“我不会喝酒的，今日还是头一回。”
李学究也不想他们将齐昭灌醉，是以便开口劝阻：“行了，你们怎么搞我都没有事，这位是我的客人，都注意些分寸。”
李学究话音落了，竟也就真的再没有人劝酒，反而开始互相夹菜。
鸣鹤堂下人并不多，围坐一桌是正好的，众人都彼此熟知，玩乐也极为放得开。
不是这个说出了那个的糗事，就是那个将这个的私房钱都摸得一清二楚。
李学究脸上笑意满满，他一贯不喜欢用所谓的规矩拘着这些人，如今见他们笑呵呵的他自己心里也高兴。
子时一到，京城里便到处都是燃放的烟火和欢笑声。
“今日的烟火最是好看。”
“一年可不就这么一回。”
下人们吵吵闹闹地出了门，只留李学究和齐昭在屋里头。
齐昭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李学究则是完全没有力气出门去看。
“怎么样公子，我这儿的伙食不错吧？”见只剩自己和齐昭，李学究便就开口话些家常。
齐昭微微点头：“嗯，好吃。”
李学究脸上随即露出得意的神情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可不是我夸大其词，而是我这儿的伙夫啊乃是我仔细挑选出来的，所以不可能做饭不好吃。”李学究说着，便往后一躺，右手轻轻地揉起自己的肚子来。
他今晚是实打实的吃撑了，说话都觉得肚子里胀得厉害。
“公子，你可累吗？若是累的话我便着人送你回去。”李学究道。
齐昭毕竟身份特殊，他就算是有心让齐昭留在这里，也要担心明日皇陵那边会不会有人起疑。
“不必麻烦，我自己回去便可。”齐昭道。
他今日的确是疲累的很，一则从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二则他也没有这么晚还没睡着的。
李学究一听便拒绝了齐昭的提议：“那不成，什么自己回去，这儿你也不熟，若是跑错了路怎么办？”
李学究当然是不会让齐昭自己一个人回去的，实在是太过冒险。
齐昭听着外头嬉笑打闹的声音，又开口：“他们笑得这样开心，我实在是不忍心扫兴。”
李学究垂眸思索片刻：“罢了，你说的有道理，既如此，那便我送你回去吧。”
这下齐昭更是有些无措：“怎敢劳烦先生，先生继续歇着便是。”
齐昭能看见李学究脸上那不同寻常的红色，自然知道李学究是醉了的，即便现在还能同他说话，明日起来他也未必知道自己今日说了什么。
李学究站起身，拿了一旁的披风：“不必多说，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人还是清醒的。”
李学究说完，就伸手去拉齐昭。
齐昭本就喝得头晕脑胀，自然也没有那个力气是抵抗李学究。
两个人就这么坐上了马车，一路摇晃着进了皇陵。
路上风雪吹着，李学究的酒醒得差不多了，他扶着齐昭下了马车：“殿下就送你到这儿了。”
齐昭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房门，心想这送的也挺近了。
他作了个揖：“多谢先生。”
李学究摆手：“哪里的话，不必客气，我将你接走了，自然也要负责将你送回来才是。”
“好好休息，你头一回如此，明早起来头怕是会不舒服的。”李学究拍拍齐昭的肩膀，示意他好好歇歇。
齐昭眉目垂下，在李学究转身离开之时突然开口：“先生！”
他语气之强烈，叫李学究都有些奇怪。
李学究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齐昭站在那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不可言说的感受布满他的脑海。
然后，他开了口：“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他说完，双手作揖，带着自己的腰沉沉地弯了下去。
李学究先是一愣，随即才像是琢磨出齐昭话里的意思一般，他弯起嘴角：“嗯，不错，新年收了个新学生，好彩头好寓意！”
齐昭嘴角也带了点笑意：“从前对先生多有不敬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李学究笑道“这些压根不能称之为事情的事，殿下记住了，往后可切莫要再放在心上。”
齐昭微愣，随即点头：“是，学生记住了。”
李学究哈哈大笑出声：“明晚，不，今晚，我会带着东西来看殿下的，还请殿下做好准备，这成了我的学生，回头若是觉得苦想要放弃，我可是不允许的。”
齐昭被李学究的话逗笑，他摇摇头：“先生放心，学生既是心意已决，就不会轻易放弃。”
李学究深深地看了一眼齐昭，随即翻身上了马车：“成，那咱们今晚见。”
今晚见。
齐昭看着李学究离去的背影心中缓缓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做的是否正确，他只知道，他是愿意这样做的。
如果李学究今晚将他送回来的时候又提此事，齐昭或许不会开口。
但是李学究没有，他就好像真的只是请齐昭去守岁去吃了一顿饭一样。
齐昭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想，同这样的人共事，应该不会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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