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背负双剑,身穿蓑衣,迎着风雨走来,眼神依旧清澈,反倒是少年肩头的一只小树灵,斜耷着脑袋,一副沮丧表情。
老汉赶紧将少年迎进了屋中。
陈平安感谢之后走入屋内,房屋之内可谓一览无余,船家老汉孤身一人,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灶台而已。泥砌而成的黄泥屋子在风雨中飘摇,一根残缺的蜡烛顶起黯淡的光芒,将倚靠在墙边的两根船桨映射的犹如顶梁柱般,撑起了这间屋子。
“老人家,我叫陈平安,赴约赶路去往大骊京城,路经此地时未曾料到天降大雨,能否让我在这借宿一晚,明早我再启程出发。”
陈平安抱拳拜谢。
老人浑浊的双目定了定,陈平安也不确定老人的眼神是否是看向自己。许久过后,老人木讷地点了点头,嗓音沙哑地说道:“我这就一间床,你铺个草席,地上凑合一宿吧”
有块地方能够遮风挡雨,陈平安自然不会有所介意。
望着老人迟钝的身躯,陈吉祥低头朝着陈平安悄悄耳语了几句。
睡到后半夜时分,风雨声减弱,渐嘈杂的蝉鸣声音惹得陈吉祥睡不安稳,小树灵坐起身,看到船家老汉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浑身颤抖不止,这般模样可吓坏了他。
陈吉祥一骨碌坐了起来,使出浑身劲摇醒了酣睡中的陈平安。
少年郎睡眼惺忪地起身,听闻陈吉祥的话语转头看去,借着微弱的亮光,伴着呼啸的风声,船家老汉的模样甚是瘆人。
陈吉祥壮着胆子上前施法,过了许久,船家老汉涣散的瞳孔中才重新有了光泽。陈平安搀扶着老人坐起,老人看了看少年与树灵这对组合,什么也没说,唯有叹息。
“十几年前的那天晚上,和今天同样的狂风暴雨,那时候我还做着渡人过河的船家营生。”
“就是这边过去不远的那条河流吗?”陈吉祥开口问道。
老人没有开口,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来了位十里八乡都闻名的接生婆,要过河去为自己的儿媳妇接生,她儿子从下午起就托人捎信让她赶紧过去。然而那杨家接生婆晚上才得到信,等赶到这条河岸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来不及了?”
“狂风暴雨,河面水位暴涨,别说渡人,能够踩到船上不翻都是奇迹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船已经翻了,那杨家接生婆也不知道被大水冲到了哪里,而她的儿媳妇也是难产死去,腹中的胎儿就此夭折了。”
“那她的儿子怎么样了?”
“不幸的事情接踵发生,村里人都害怕她那儿子也会想不开,家家户户都去关照他,也想帮他把难产而死的妻子入土为安。可她儿子说什么也不让,最后在某一天夜里抱着死去的妻子,跳到河岸中淹死了。”
陈平安听完这个故事后脊背发凉,他这才理解为什么先前陈吉祥与他说此地阴气很重。
“自那以后起,每天晚上都能够隐约听到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就像夜里受冻的幼猫一样,凄厉又吓人,原本衙门那边是要联合河流两岸村子共同出资修建一座石桥的,后来也因为出现这样的诡异事情而不了了之了,大多数的村民为了辟邪考虑,宁愿多走个十几里的山路绕道,也不愿意再渡这条河了。”
陈平安步步谨慎地朝着河岸处走去,寒夜的冷风将他的困意吹散全无,他右手绕至身后,放在槐木剑的剑柄之上。
船家老汉说的事情一下便让陈平安联想到了崔东山所道出的辛秘,如果真被证实的话,那整座宝瓶洲都可以说是暗流涌动,藏在背后的势力不可谓不庞大,可想想又不像,船家老汉所说那杨家接生婆的儿子也好,儿媳也好,都只是普通的山下人而已,似乎并不在有潜力的武夫修士之列。
因此,陈平安就想实地来看看,确认一下船家老汉口中所说的鬼婴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陈吉祥因为害怕而缩在陈平安的怀中,只敢探出一个脑袋,少年郎也是步步谨慎地向河岸边靠近着。暴雨过后的河流,如同打鼾的猛兽般,静谧之下潜藏着无限的危机,可能只是细碎的脚步声响,就会惊醒这头噬人的怪物。
嘹亮的蝉鸣声开始响起,伴随着阵阵蛙鸣声响。这般景象,让陈平安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心,正当他扭头要往回赶时,一声高亢的啼哭声响起,震动着少年郎的耳膜。
待陈平安回过头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眼前是一双大手袭来,直朝他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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