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延坤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超英啊,听我一句劝!都是公家的事,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石油公司划转是大局,我们支持!但处理人的事,能不能……缓一缓?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特别是玉生……他年轻,不懂事,犯了错,该罚!但罪不至死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给咱们东洪,留一分体面,留一分和气!你想想,如果真把我这把老骨头逼死在工作岗位上,或者逼得我这个政协主席辞职走人……这对你,对县长,对东洪的班子,真的好吗?上面会怎么看?老百姓会怎么说?这稳定大局的功劳簿上,怕是要毁于一旦啊!”
说完这番话,胡延坤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靠在沙发背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愈发灰败,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刘超英,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悲凉。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炉火细微的噼啪声,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刘超英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沙发扶手,眼神变幻不定。胡延坤的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向他内心深处的顾虑——对县委书记的位置,不想那是假的,到了这个位置的人,已经看到了希望,谁不想再进一步那。但刘超英也是从县城摸爬滚打上来的人,对身后名的担忧,对东洪复杂人际关系的畏惧,以及对“逼死老同志”可能引发的政治风暴的恐惧,这是现实存在的。
刘超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胡延坤带着死志的目光下,所有冠冕堂皇的官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第一次在这个垂暮的老同志面前,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但这话从要接,刘超英道:“延坤主席,您那,我看是言重了,县委政府和朝阳县长从来没有说过要一棍子打死不给大家机会嘛。县长说了,该退钱要退钱,延坤主席,退钱的事,您总要支持嘛。”
刘超英那句“该退钱要退钱”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胡延坤精心构筑的悲情与威胁。房间里炉火正旺,胡延坤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他明白,刘超英这是在逼他摊牌,也是在给他一个看似体面实则残酷的台阶下——用钱,来买儿子一条可能的生路,或者说,买一个切割罪责、相对体面的结局。
胡延坤脸上的悲怆和决绝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认命般的颓然。他靠在沙发背上,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而干涩:“好……超英……退钱……我明白。只要……只要县里能说话算话,退了钱,不再追究玉生其他的……其他的事情,我……我可以支持。”
他艰难地吐出“支持”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这意味着他不仅要放弃抵抗,还要亲手将儿子这些年非法敛聚的财富吐出来,甚至可能还要搭上自己的积蓄去填补窟窿。这无异于剜心割肉,但为了儿子,他别无选择。
刘超英脸上的凝重稍缓,但眼神依旧锐利,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慎:“延坤主席,您能这么想,就对了。县里也不是不讲道理,更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只要问题能解决,矛盾能化解,过去的事,可以向前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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