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赤鸾孤飞 > 章节二 雪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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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郯城城外,雪地之中临靠城门的西郊还有一处小摊依旧开着。摊主支了两三张旧桌,摆着已不知修了几次的老旧凳子,四周墙壁也不是土石木砖,而是几根木棍上帮了些草席。这般的寒冬里,冷冽刺骨的风穿过草席缝隙,这小小的摊子里和外面一般无二都是冷的那么苦熬难耐。

  若说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那个燃着的火炉了,炉子上烧着开水,两张桌子确是坐得满满当当。在摊主看来这几位可都是值得敬重的宇国英雄,烧开了水赶紧烫上客人带来的酒,端上热茶之后摊主开口道:“呃,各位大侠。我们这儿实在是没什么菜能够款待各位大侠,只有早上做的包子,几位要是不嫌弃,老朽这便给几位热一热。”

  “老伯不用如此拘谨,我们都是行走江湖惯了的。就着热包子喝酒也就是了。”

  “劳烦老伯把那酒烫热了便好。”

  说话的是个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就像城里富贵人家的夫人,不过穿着却是普普通通。摊主连连点头便要转身回去座上蒸笼,便在此时忽听到门外有声响好似洪钟鸣响,那般的大声竟压过外面凌冽的北风。

  “嘿嘿,老伯还得把这两只鸭子给俺热上!”

  话音落地,须弥后一个大汉自门里挤了进来。只见这汉子寒冬腊月竟然只穿了个开襟的黑衫,亦然一副盛夏打扮。身高八尺,壮硕如牛,浑厚的胸膛好似铜浇铁铸,透着一股子蛮力。众人只瞧他那巨大的身子一点点挤进来,生怕这汉子一个不舒服便把这小摊子给拆了,直到进来把手里提着的油纸包交给那摊主。

  摊主脸上一副惊恐模样,如此高大健壮的汉子还是头一回见,哆哆嗦嗦接过那油纸包。那两桌的客人看着他纷纷大笑出声,那汉子左右瞧了瞧实在难受。只因这凳子实在太小,左边屁股坐下了右边屁股便要腾空。可右边屁股坐下了,左边屁股就要腾空,如此一来可真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觉尴尬便听首座上的那白须老者哈哈笑道:“摊主,我瞧你还有条长凳,不妨和这蛮牛换换如何。”

  老者须发皆白,却是长得慈眉善目,透着一股子儒雅之气真叫人一看便打心里舒服。那摊主赶忙拿着条长等过来换走了那凳子,这长凳虽然不宽但总算能坐下整个屁股。

  那汉子坐下后左右动了动,面前已经放了个大碗,里面倒满了热茶。倒茶的年轻小哥笑着说:“罗兄这等身量,用我们这小杯实在憋屈,这大碗才称得上豪气二字。”

  “嘿嘿,多谢唐兄弟!”

  说着话也不顾水烫,仰头便灌,如此牛饮了两碗热茶,汉子额头上已是汗珠密布。大喘口气,笑道:“舒服!这热茶尚且如此暖和,等下那热酒喝起来想必更加舒爽啊!”

  “罗兄弟,这酒可不多,你等下若也是这般豪饮,我们可就喝不到热酒了。”

  汉子瞧见那妇人打趣也不生气,嘿嘿傻笑几句,道:“李娘子这话说的,俺哪里能不让你们喝酒呢,换小碗!嘿嘿,换小碗!”

  “哈哈,罗大哥。李娘子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了呢。”

  “是啊,罗大哥。你若要喝酒,咱们就去郯城喝,一定让你喝的痛快。”

  “唉——岂敢岂敢,哪能让两位妹子请咱喝酒,不敢不敢。”

  汉子性格爽直众人言谈甚欢,其中五人正是先前于醉云楼的李娘子和岚风剑庄的四位弟子。另外那名老者名叫柳清湖,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空名先生,老者师从西南游荡江湖数十载,于晚年自创一门功夫名叫空明散手。再次对敌无算,从无败绩,空明先生之名就此遍传神州。

  这个大汉子名叫罗牛,本是仓皇山天垂天师座下童子,自幼修习童子功。因为十几年前失手打死了前来求药的官家公子,为保全其性命天师便忍痛将他请出了门墙。临走前还教给他一套棍法,因为天资差了些只学了一半,可是凭此半部棍法使得一根臂粗的红铜棍便在江湖之上闯下了名头。当年于义军之中罗棍之名更是大放异彩,又是直爽的性子于义军之中交友广泛,乃是个人人夸赞的直爽汉子。

  待到热酒端上,众人就着鸭子大口饮酒,如此寒冬之中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酒过三巡,那汉子出声道:“俺方才在城里瞧见悬榜了,悬赏的是个红头发的少女还有跟着的人,说是不论男女不论多少。只要看见了就有赏银拿,看那官印像是荣王府的。”

  柳清湖讶然一声,说:“先前李娘子说起这事我还有些不信,看来的确是我孤陋寡闻了。”

  原来李娘子初见他时便将那日醉云楼见到的神秘女子跟他说过,初时听闻那神秘女子不过一招半便杀了画魂两招杀了棋段,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荣王府悬榜已贴看来这事就是真的了。

  “如此迅疾的快剑我也是不曾听说有谁能使,武林之中用剑的虽多,可是顶尖的不过就那么几人。这几人还真没有哪一家是用如此诡秘的快剑的,以你们所说就连那人如何出剑都不曾见到,那可当真是可怖之极了。”

  众人瞧他如此神色,不免心惊,空明先生闻名数十载,就连他也如此忌惮,那女子身份更加惹人好奇了。剑庄的那名粉衣少女问道:“柳伯伯您武功高强,师父平日里也说要是跟您动手绝对赢不了,怎么?连您也没把握能赢那女子吗?”

  柳清湖看了看她,笑道:“小云儿你有所不知。若与常人动手,定分胜负之说。可是依你们所言,那女子所练的乃是一手杀剑,出剑必见血,若是与她对敌,只怕不是分胜负,而是判生死了!”

  他人闻言却是无言反驳,当日那女子所用的剑术的确如柳清湖所言,乃是一手必杀之剑。与这等人物的的确确谈不上胜负二字,柳清湖低头思索片刻,忽然抬头说道:“必杀之剑!若说此等手段我倒是想起一个地方来。”

  众人看他这副表情竟发现老先生眉头轻皱,双眼之中满是悲伤情愫,李娘子问道:“前辈难道想到了什么伤心往事么?”

  柳清湖长叹一声,拿起身前酒杯痛饮,说:“伤心往事倒也不算,只是想起来便觉伤感。你们应该听说过鬼楼二字吧。”

  闻听鬼楼二字李娘子神情大骇,罗牛也是神情凝重,只是剑庄的四人实在不解,赶忙询问,李娘子这才缓缓开口道:“鬼楼之名早已湮灭十年了,你们不知也是情理之中。这鬼楼乃是一处培养杀手刺客的地方,当年鬼楼之名可谓令人闻风丧胆,人人避之如洪水猛兽。”

  “那鬼楼真有这么可怕?”

  “岂止是可怕。”柳清湖接着说道:“当年鬼楼号称没有接不了的生意,没有杀不了的人。不仅宇国便是皓燕和宏澜也是深受其苦,武林之中更是因此死伤无数,鬼楼之中有十杀更是其中刺客翘楚,各个武功深不可测。当年各国死案大多出自这十人之手。十年前传言宇国皇室中人惨遭鬼楼十杀毒手,这才引得江湖中人共同讨伐鬼楼,当时那一战可谓之惨烈,武林之中不少年轻翘楚谥于那一战。鬼楼一战,其中大半刺客被斩杀,至于传言之中的十杀却是只死了三个,剩余七人和那鬼楼楼主的下落就此成迷,而这一战也被宇国官府瞒了下来,所以如今鲜有人知。”

  剑庄四人闻言俱是沉默,过了片刻李娘子才说:“前辈你的意思莫非是说那个女子所用的剑术乃是鬼楼的武功?”

  柳清湖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鬼楼武功变幻莫测包罗众多,不过全都是以取人性命为本。若说必杀之剑,我能想到的只有鬼楼的刺客才有这等锋锐乖张的剑意和剑术,不过若是能亲眼见一见那女子使剑,说不得我能想起来。”

  罗牛愣了半晌,对着两人说道:“要真是鬼楼的杀手,能这么轻易杀了画魂和棋断,那得是传说中的十杀了吧。”

  “若真如此,只怕这江湖又要乱了。”

  李娘子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沉默,倘若真如柳清湖所猜,鬼楼尚未灭绝,此番夺走的那少女身份就更加扑簌迷离了。

  郯城北方有处矮峰名叫孤霞山,山高千丈,上面满是北方特产的墨竹。这竹子只在云州此处生长,先前世代已不知有多少人移植这竹子,可惜无论其他地方气候如何,这竹子始终存活不了,故此常有人以这竹子制造器物。郯城和不远的囵城百姓常有樵夫来此砍伐墨竹,以此为生。

  如今大雪封山,自然无人在这腊月深冬来此伐竹。可是今日却瞧见山腰处两排脚印沿着那山间小道往上而去。

  竹林之中当先而行的是位灰衣女子,瞧着身材高挑,却是十分淡薄。这种天气里居然穿着春秋两季的单衣,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四尺多长的细细长剑。腰间裹着一方黑色的皮质腰带,上面垂了个老旧的酒壶,后腰上还携着一柄银白色的短剑,连带剑柄瞧着也不过一尺来长,一眼看去要不细瞧还以为是根白色的短棍。

  寒风吹起蓬蓬雪绒,扑在脸上可真是冰寒刺骨。那女子长发系在身后,此刻随风舞动,额前刘海吹开露出一张明艳无俦的脸来,此刻若有人在此必然暗叹可惜。只因为美中不足的是这女子额头竟有一道细长疤痕横贯中庭。

  任由风中夹带的冰霜雪粒砸在脸上,这女子转身回头望向雪绒雾中,一个身穿裘袍的娇小身躯正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在雪地之上。女子也不上前帮她,只等到离得近了举步便走,后面那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时辰,目力所及之处依旧是堆银彻玉般的雪景,身上裹着的裘袍太长一直拖在地上,此时脚下一绊登时摔倒在地。

  前方的那人影似乎是听到了声响停了下来,只听到身后那人喊道:“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嗓音稚嫩清脆,好似山中清泉叮呤悦耳,透着淡淡的雅致和丝丝空灵。少女于雪地上坐起来,可是双腿已经酸痛的难受,现在正打着颤实在是站不住了。伸出双手轻轻揉着腿肚,忽然间一阵寒风刮来,待到雪雾散去少女头上裘袍的帽子已经刮落,竟露出一头赤色的长发。

  雪地之上红发飞舞,真如天火跳脱般舞动,此等容姿于这银装雪地之上看来可真是艳丽无双风采绝伦。

  寒风吹个不停,雪雾笼罩断绝了视线,也不知那人究竟听没听到,等了好久也不见回音,少女担心那人会舍自己而去,倘若只她一人呆在这雪山里,那与寻死无异。越想越怕,双腿打颤刚要咬牙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忽然一暗。裘袍的帽子已经被人拉起,原来是那女子不知怎么已经到了身前,少女刚要说话便觉得手腕被人握住,之后身子腾空已是落在那人背上了。

  女子默默无言的背着少女走在雪地里,少女趴在她身上,只觉得身下这人真是单薄。背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但却温热的让你舍不得离开一丝一毫,鼻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好似花香又好似药香,淡淡的清雅直叫人昏昏欲睡,听着耳边风声大作,少女那一颗紧绷的心儿就在这清雅的香气萦绕之中渐渐沉落。

  等到少女醒转之时,跳脱的火光首先映入眼帘,少女清神四下张望。此时她们身处一个茅屋,身下是厚厚的茅草,那女子就坐在她脚边,此时正往火堆里一根根添着柴。

  “这是哪儿?”

  女子闻言转过脸来对她说:“这里是樵夫在山里的茅屋。”

  “哦,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啊,我睡了那么久啊。”少女闻听不禁有些讶然,看来白天赶路确实让她有些吃不住了,双腿依然酸痛的难受。少女挣扎着坐起来,挪了几步靠在那女子身边把腿凑近了火堆烤着。

  “饿了么?”

  “嗯?”

  少女闻言略有些惊讶,几日以来眼前这人除了让她赶路以外从来不多说半句话,此刻忽然听到这声询问少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腹中空空如也,此刻听了提醒更加难受了,瞧见她这幅隐忍姿态,那女子也不在意,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她,道:“水我没有,只有酒,喝吗?”

  少女苦着脸道:“可我还没喝过酒...”

  “这酒不烈。”

  说罢就把酒葫芦塞到少女手里,少女捧着这酒葫芦筹措好久才试探着喝了一口,只觉得酒液入口冷冽如冰,须弥间又变得温热起来,咽下之后却是猛的咳嗽起来。少女只觉得喉间好似火烧一样烫得难受,一阵猛咳之后两眼泪汪汪的瞧着那女子,刚想把手里的酒葫芦递回去。忽然间嘴里竟然有一丝淡淡香甜浮现出来,而喉间那火辣辣的感觉也渐渐没了,转而代替的是浑身暖洋洋的,这温暖的感觉就像泡在热泉里,让她分外享受。

  疑惑着又喝了一口,这回酒液入口变的温热,慢慢咽下也不觉得好似火烧了。虽然依旧有微辣涩感,但是那淡淡的香甜后味却让她回味无穷,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好几口,直到手里的酒葫芦被她拿回去。

  “你第一次喝酒,别喝太多省得醉了。”

  少女闻言点头,那女子又递给她一个木棍,细细的棍子削的尖尖的,上面也不知道插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却是金红相间,泛着浓浓的油光。闻起来浓郁的肉香引得腹中一阵抽动,少女咽下口水也顾不得这是什么东西了,吃下几口之后才知果然美味。

  虽然没有佐料吃起来未免有些索然无味,但是却有着浓郁至极的肉香,肉质也是鲜嫩可口,吃起来嚼的越久那股子肉香味也就越浓,转眼间木棍上插着的已经吃得干净。少女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着那女子出声问道:“这肉可真好吃,是什么肉啊?”

  “老鼠。”

  “呃...”少女闻言瞬间呆立,片刻后便觉得腹中一阵难受,先前吃的她意犹未尽的尽然是那种脏兮兮的东西,瞧见她一副恶心作呕的模样,那女子淡淡说道:“你若是吐了我就让你捡起来再吞下去。”

  声音平平淡淡,可是少女却不敢不听,这人性格乖张怪异,说不定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来。害怕惊恐之余就想逃离这女子身边,此刻听到那女子又开口说:“你若不吃,明天可没力气赶路。这种寒冬还能在这屋子里找到两只老鼠吃,已经是万幸了,若是等到明天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啊!那该怎么办?”

  “赶路,尽早翻过这座山。”

  少女这下子彻底沉默下来,明天还得如前日一般不停赶路,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翻过这座山。胡思乱想着,酒意已经涌上头来,少女昏昏沉沉中就那么倒在了茅草堆上,此间一觉竟比白日里睡的还沉。

  第二天被叫醒,外面飘飘洒洒竟然又下起雪来。少女苦着脸瞧着外面,本想提议暂且呆上一会等到雪停,可那女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出声道:“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是呆在这里,早晚得饿死。”

  说完之后起身便走,少女戴上帽子紧了紧裘袍紧随其后。出了茅屋寒风瞬间袭来,雪中望去,那茅屋建在背风之所,和周围山体好似融在一起,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发现的这处茅屋。

  两腿依然有些酸酸的,走起路来比起昨日速度更慢了,那人依然走在前面和昨天一样隔着一小段距离,也不知是不是迎合着自己故意放缓了脚步。鹅毛大雪扑簌簌下个不停,少女走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融了的雪浸湿了裤腿,寒风一吹冻的发麻。渐渐的没了力气,那女子也如昨日一般把她负在背上,也不一直背着等到她稍稍缓过来就放她下来。

  这么一直走少女也不知时辰,只是觉得脚下地势越加平缓,可腹中却是饥渴交加寒风一吹真如同刀绞一般。瞧她这副模样女子也不说话扯住少女手腕在雪中疾走几步,那少女被她扯得如同身在云里雾里脚下软绵绵的,虽不着力却是速度极快,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到了一处背风之所。

  女子徒手在雪中挖出一个深凹,将那少女塞到里面又把手里的酒葫芦扔给她。少女接下赶忙喝了几口,等了好久身子才渐渐暖了过来。把手里的葫芦递了回去,那女子却是不接,少女一脸不解,问道:“你不喝么?”

  女子摇摇头,说:“酒水不多了你自己留着吧。”

  “那你喝什么,总不能不喝水吧。”

  “这里到处都是水,渴不死的。”

  少女闻言一脸的纳闷,这里到处都是雪哪里有水,正疑惑时瞧见那女子直接伸手抓起旁边的雪,就那么塞到嘴里融化之后直接咽下。

  “你、你、吃雪?”

  “雪也是水有什么不能吃的,在大漠里就是想吃雪还吃不到呢。”

  少女闻言却是无话反驳,沉默之后只等到雪势减小,原本的鹅毛大雪已经变成片片雪花飘然下落。冷冽的寒风也渐渐停了,女子抖了抖身上落得雪起身要走,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鸟叫。少女还以为自己幻觉没有在意,那女子凛然抬头,少女被她吓了一跳也抬头看去,之间两人头顶不知何时飞来一只大鸟。

  那鸟看着如同鹰隼,奇怪的是也不远飞,那鸟竟然绕着两人盘旋起来。少女瞧着心中好奇,莫非这鸟还是她俩的熟识么,胡思乱想下被自己的荒诞想法弄得有些好笑起来。身边的女子猛然出剑,只听一声脆响,一旁的墨竹已被砍倒,女子抓起其中一节竹节狠狠一握。啪嗒一声竹节已是碎裂开来,女子捏住其中一块甩手朝空中射去。

  少女赶忙好奇看着,不过这女子准头实在太差,竹片虽然力若千钧好似离弦之箭,可是离着那鸟确实差了好远。一声沉默之后少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女子手中竹片哧哧哧甩个不停,一阵之后手中已是空空如也,可那大鸟依然盘旋于上毫发无损。

  “呃...这个准头好像差一点哦。”

  少女筹措片刻尴尬着开口道,女子闻言却不在意,淡淡说:“嗯,我对于暗器手法丝毫不知。”

  “那怎么办?一定要把它打下来吗?是为了吃的吗?”

  少女猜想这女子或许是为了吃的所以才想把这鸟打下来,女子闻言不答,而那大鸟也是奇怪明知下面有此等危机却不离开依然绕着两人头顶盘旋不停,偶尔间鸣叫一声声音尖利异常,于这雪山之上便如寺院洪钟敲响,一声声回音交叠着悠扬飘远。

  女子瞧见不远处十几根墨竹于这雪中怡然耸立,少女目光随她一同过去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那女子纵身跃起,却是抓住一根长势最粗壮的竹子上部,就那么硬生生的把那竹子弯折了下来。

  听着那竹子发出的咔咔声响,少女看着心中甚是担忧,只怕那竹子受力过度就那么被直接折断。可是此刻在那女子手中却是变得柔软至极,好似一张强弓缓缓拉满,女子脚尖触在地上,好似在找好方位。身下松力,那竹子瞬间折返回去,借着这股巨力,强弓射出女子自身便是那弦上的箭,直冲着那飞鸟而去。

  少女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瞧着,敢情那人知道自己暗器不成这是要直接用剑劈死那空中的鸟。女子好似天际流星瞬间冲上那五丈高空,那大鸟好似知道了这危机欲要拔身上飞,可是人力终究有限,即便是借着那竹子的折返之力女子身形过了五丈七尺处便没了冲力,身子一缓就要下落。

  少女在下面看着直道可惜,就算女子出剑算上手臂剑身也够不到那飞鸟,心中,满是怅然若失的遗憾。可是就在此时那女子身体却是极为诡异的仰倒扭转起来,在那空无一物的半空之中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借力做到的,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距离那鸟更远了吗?

  就在少女觉得无比纳闷的时候,只见半空闪过一道红芒,那飞鸟已被斩作两段,伴随着女子一同掉落下来。少女一脸的难以置信,赶忙跑过去一看究竟,那女子已经落在地上,脚下两个浅浅的脚印。此时若有江湖中人在此必然惊叹这女子轻功高绝,她身边就是那被劈成两半的飞鸟。

  这鸟长得好像乌鸦,不过个头却比乌鸦大得多了,左边翅膀已经齐根而段。

  女子双手在地上挖出个坑,把那死鸟连带周围的血迹一并掩埋起来。少女瞧着着实疑惑,问道:“干嘛埋了它啊,不吃了吗?”

  “有毒,不能吃。”

  “怎么可能,鸟也有毒的吗?”

  女子也不答话把地上的血迹略略盖了盖起身就走,少女赶忙追上大着胆子扯住她的衣角,问道:“刚刚看你已经够不到那鸟了,可是怎么转了一圈就劈死了呢,你是怎么做的啊?”

  “说了你也不懂。”

  “你!”

  少女闻言甚是憋闷,不过这人说的也对,自己不懂武功就算跟她解释,恐怕自己也听不明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憋闷的很,少女独自生着闷气,手里死死攥着那女子衣角,她也不挣扎就那么任由少女抓着。

  如此一来赶路的速度倒是快了些,等到夜幕降临时脚下山路已是向下而去了,少女知道她们已经翻过了这座山。或许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在山下找家农家借宿了,想及这里少女心中闷气已是不知不觉散了。

  只是今夜还得呆在这山上,也不像昨晚能找到樵夫在山里的小屋,这大雪之中也生不了火。少女一副苦闷模样,周遭景色与先前已是大不相同,随处可见粗壮的黑色墨竹,雪也停了而今夜少见的没有起风。两人找了处凹地少女把裘袍紧紧裹住,也不知那女子这裘袍是什么做的穿上之后不论寒风亦或冰雪都可隔绝于外。再加上今天一直都在不断喝酒,不一会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那女子怀中抱着剑,此刻的姿势看着有些怪异,好似婴儿一般蜷着膝盖,整个人紧紧缩成一团。细看之下也瞧不出呼吸起伏,偶有雪绒落在身上发间也不见融化,整个人就如同那地上的雪、怀中的剑,冷冰冰的。

  第二天少女早早醒来,今日东方已有了太阳,屡屡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少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片刻之后便觉的不对,那女子已经没有踪影。四下张望也不见那人影子,少女顿觉惶恐不安,一颗心儿便似狂风之中骇浪拍打,只觉得疼痛难忍,心想那人定是把自己扔下了,想及此处一双眼睛瞬间模糊。

  就在泪水落出眼眶时,忽的瞧见身边的竹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雪堆。雪堆上露出一点黑色,映着白雪煞是夺目。

  少女走上前扫开雪,那黑色不是别的正是那女子手中长剑的剑柄,抓住剑柄用力一拔,可是那长剑却是如同铁铸一般丝毫未动。不过这一番折腾倒是把那雪有扫开不少,雪后露出的正是女子身上所穿的那身灰衣。

  难不成那人被盖在了雪里,少女心中惊慌着赶忙扒开雪,这才露出那人。只见那女子蜷着膝盖怀中抱着剑,如同婴孩一般靠在了竹子上,不过她身上却是冷冰冰的的就像周围的那雪...

  此刻少女已是惊慌失措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一夜过后就这么死了,少女依旧不相信,赶忙抓住那人胳膊猛晃起来嘴里大声喊道:“喂!醒一醒啊!喂!你快醒一醒啊!”

  不论如何用力,那人依旧是那个姿势,纹丝不动。身上冰的可怕,这一番摇晃双手竟被冻得麻了,一股子寒气顺着胳膊往上慢慢涌去,少女赶忙使劲搓着双手手臂。看着眼前这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子,不知不觉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和她相处不过短短几日,想起那第一次初见时,绝望之中这人如杀神一般杀了人救自己脱离了囹圄。之后赶路时却是冰冷的好像没有感情一样,自己还来不及问她为何要救自己。还来不及问她如何认识自己的娘亲,还不及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还来不及知道她的名字。明明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做,可转眼之间这世上又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砰——”

  只听一声闷响之后女子身上的雪被瞬间冲开,缓缓飘落的雪雾里,一缕阳光被折射的晶莹剔透,洒在她脸上就像寒冰,竟有些微微透明。

  似乎是看到了那少女哭泣的脸,女子一脸诧异的看着她,没等说话就瞧见那少女大哭着扑了过来。女子一脸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任由少女在她怀里大声哭泣,过了好久少女才止住了泪水,红着眼睛望着她,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还有事要做,不会死。”

  “那是怎么回事,刚刚你都没气了,全身冷冰冰的可吓死我了。”

  “我在练功。”

  如此简洁的回答让少女憋闷之余又觉得后怕,什么样的武功要那样练,一定是邪门的功夫,也不怕哪天真的练死了,这样荒诞的念头吓了她一跳,赶紧呸呸两句,心说刚刚那句话不算,一定不算。

  瞧着那人毫无表情的脸也不知怎的,少女竟是突然破涕为笑,这可真让女子摸不着头脑。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闷响响个不停,少女起身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却是附近的樵夫在砍伐竹子。少女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既然已经有樵夫在伐竹了,那就是说已经快到山下了吧。想到这里少女赶紧跑了过去,朝着那几人大声招呼着,女子瞧着她的背影却是手中一晃砍下一段竹节来。

  几名樵夫闻听呼喊声传来,见一个身穿裘袍的少女小跑着奔了过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几位大叔,这里离下山还有多远路程啊?”

  “哦,不远了,小半天功夫也就到了。”

  “姑娘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少女闻言强笑道:“从南方来,不小心在山里迷路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山下面就是我们那小镇,姑娘不放稍等一会儿,等我们砍够了竹子就带你一起过去。”

  少女一脸欣喜的连连点头答应,就在此时忽的一阵寒风却吹落了少女头上裘袍的帽子,那一头火焰般艳丽的红发让那几名樵夫看的是目瞪口呆。少女心道糟糕,可是那样的目光着实让她感觉不知所措,便在此时互听哧的一声轻响。

  半空中红珠飘洒,点点艳色溅在墨竹雪地之上,分外诡秘。那名呆立的樵夫仰倒在地,砸在地上激扬起的雪尘夹在风中迎面吹来,那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直叫她恶心欲吐。

  “杀、杀人啦!”

  “快跑!快跑啊!”

  其余两名樵夫已经手忙脚乱的跑去,一路慌不择路的磕磕撞撞,看起来分外狼狈。少女呆呆望着这幅荒诞不经的场景,转身看去,身后女子扔掉手中竹片,左手自雪中拔出长剑,身形一晃便如鬼魅在林中迅疾而下。

  阳光照射下,伴随着那一道银芒闪过,落在后面的那名樵夫已是身首异处,那热烈的鲜血带着白气洒在雪上,尸首砸在地上激起飞扬的雪尘。那身影在这雪尘之中恍然若烟,少女嘶声喊道:“住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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