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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两个有说有笑,却感到奇怪,弄不懂是咋回事?
李之白站在田坝上,双手握住锄把,笑着说:“哎,你两个又好了吗?好得这么快?这样,今天再干一场,公上娃儿又在华二旦右边脸上砍一刀,你两个一左一右,才划得着,谁也不欠谁,免得说闲话。”
公上只是笑着往前走,华二旦非常高兴:“龟儿子老怪物,尽出坏主意,你狗日的今后死了没得人埋。”
李之白笑着说:“老子死了才有人埋哩,你娃娃死了才没人埋,在阎王哪里还要挨五百大板,说你娃娃枉自变人,一辈子连腥都没沾过。”
“沾腥”就是华二旦没有沾过女人的味道。
李之白的话大大伤害了华二旦的自尊心,就是说他娶不到老婆,连女人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人们形象地比喻“没有沾过腥”。
华二旦也不在乎:“我这辈子吃不到腥算球,等我的儿孙去吃。”
华二旦的话,惹得大家一堂哄笑。
不远处李之黑拿着锄头朝这边走来,人未到声音便到:“喊了动工这么久了,还站着磨洋工,啥子都要我到了才动手?社会主义是站出来的吗?说笑能干出社会主义吗?”
刘继清骂道:“叫食,天天都在叫,拿一天不叫都过不得。”
男男女女都慢腾腾的,挖田的挖田,捶田埂的捶田埂。李之黑找了一个离公上五六米的地方,边捶田埂边骂:“这个社会要翻天了,富农分子的子女还要打贫下中农子弟了,又想骑在人民头上屙屎屙尿。弄清楚,现在是新中国,不是旧社会。”
华二旦偏过头来看公上,公上转过头去看看他,后又马上转过来看李之黑。
因中间隔了四个人,看不见。他用锄头支撑着地,头住前倾斜,双目微微含笑,用一种非常轻蔑的眼光看着李之黑。
李之黑害怕看公上那双眼睛,便埋下头:“有的人不服气,不服气又怎样,我就不信哪个敢把天翻了?”
颜清秀站在田坝中间骂道:“你拿一天来不叫食要不要得,叫食天天叫,公上娃儿哪点得罪了你,你要天天骂。骂你妈卖丕,有你龟儿子在,人人都难受,你龟儿子还认为你了不起。一个生产队长连个球那么大的官都算不上,你还认为你不得了了。”
听到颜清秀骂李之黑,大家都埋头傻笑,心中感到非常痛快。
李之黑见婆娘站出来骂她,手里一边捶田埂,嘴里一边说:“阶级斗争是长期的,复杂的,要天天讲,天天抓,对阶级敌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决不放松革命的警惕。我这个队长虽然不算个官,但上数伟人大,下数小队长歪,我就要天天说,哪个又敢把我做啥子?”
颜清秀见众人分别用眼神传意,赞成她骂得好,显得既生气又得意的样子继续挖田。
赵琴看了一眼颜清秀,顺眼看了一下公上,见公上埋头使劲的捶田埂,她带着不平的眼神继续干活。
到了一个星期,公上扯开脸上的胶布和纱布,他用颜碧玉留下来的镜子在窗前照了一下,见被贴胶布的地方有条棕红色的伤疤,非常难看。再看伤口,只见一条上尖下宽,形状像一把大刀的伤口挂在左脸庞上。
伤口上有一层红色皮壳,他觉得挂在脸上不好看,他用手去撕,有时感到有点痛,慢慢的,慢慢的,还是忍痛把它全部撕了下来。一条红白的伤口仍然挂在左边中间的那棵大黑痣中间。所幸的是,伤口上没有起疤痕。
过了一段时间,伤口完全愈合,恢复得和原来差不多,不注意看,看不出他脸上有道刀痕。公上谢天谢地,感谢上苍没有给他留下难看的江纠纠。
光阴任苒,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农闲时,李之黑便要经常开会,一天上午,李之黑在坡上喊动工时,叫大家在保管室开会。
大家听说开会,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陆陆续续到了保管室。
李之黑坐在阶檐上,其他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公上坐在石磨子的槽槽上,旁边座位华二旦、张万德、黄东旭、曾清凡。
人到齐后,李之黑说:“开会了,今天落实一个任务,伟人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公社给我们大队安排了十多个知识青年,女的多,男的少。大队要给我们小队安三个女的,我不要。大队说这是政治任务,没有价钱讲。”
他显得很得意:“我推不脱,就说要安三个可以,但我要三个男知青。我想男知青干活要扎实一点,女的斯文得很,不仅干不来活,一年到头她有啥子?还难得服侍。我说这个要求都要不得,那我这个生产队长就不干了。后来大队研究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我的意见。”
大家都知道,他是故意以不干队长威胁大队干部,内心上他很想干,而且害怕干不成。
曾庆良插话:“啷门给我们队安这么多,其它队是怎么安的?”
李之黑又得意地说:“上头说我们这个生产队干得好,适合知识青年在这里接受再教育,就非要安三个人来。”
曾庆良“哦”了一声,默许地点点头,拿出叶子烟裹起来。
“我们队委会研究了一下,政治任务是必须不折不扣的完成的,知青来了要吃要住,我看了一下,其它地方都不太合适,我想选在二朝土上给知青修房子,五保户杨奶奶的房子早就烂了,大落大漏,小落小漏,我决定也给她修一间,跟知青合在一起,总共修八间亮檐柱房子。”
李之黑宣布:“明天上午就开工,主要劳动搃墙,附带劳动担泥巴,再等一个月,知青就要来了。”他说完见在座的社员没有什么反应,“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另外趁今天上午,评一下工分,一个季度了,按规定该评一下了。”
曾庆良是记分员,是队委会干部,他拿出记分簿念着名字,念到他儿子曾树根时,众人都没有说话。
李之黑说:“我认为树根的工分应该涨到9.5分,他虽然个子小,但做活路很积极,应该评9.5分。”
曾庆良横竖不说话,眼睛微笑着平视前方。
李之白、刘继全、刘继清、曾庆明、曾庆有随意附合,“要得,我同意。”
树根的工分就定了。
隔了一会儿,念到颜公上,没有人说话。华二担等了一下说:“我认为公上的工分也该评9.5分,他当主要劳动便一直是9分,他担的尿桶、栽秧、打谷、挑担不比任何人差,活不比别人少做,应该给他评9.5分---。”
未等华二旦说完,李之黑说:“我不同意华二旦的意见,他尿桶虽然大点,也有气力,但他干活偷懒,不积极,磨洋工,世界观没有改造好,他这种表现,评8.5分都不错了。”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便没话可说了。
公分最高十分,最低九分,大部分主要劳动都是十分,只有黄东旭、邓中华、张万德三个才最低九分。
李之黑公开损公上,公上双眼含笑地看着李之黑,心里在激烈地起伏。
工分等同生命。别看这0.5分,这一天0.5分至1分的差别,意味着全年的粮食分多分少。粮食对农民来说,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农民对工分的重视程度,如同生命一样的宝贵。
工分评完后,散会。
不到十天,知青的八间亮檐柱瓦房便建好了。
一个月后,李之黑和七小队的队长袁宗明在公社开会各带了三个知青回来。袁宗明带了三个女知青回队上,李之黑带了三个男知青到队上。
第二天,主要劳动和附带劳动都在后山上扯红苕沟里的杂草,李之黑带着三个知青走到土中间:“大家停一下,我们生产队来了三个知识分子,他们都是高中生,他们积极响应伟人的号召,到广阔的天地炼红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来和我们一起修地球。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指着他身边的人:“这位叫做黄大刚。”他指着测面两位,“这位叫做袁文勇,这位叫做张清平。好了,大家继续干活。”
李之黑说完,便领着三人找了几个没人扯草的红苕沟,教他们翻红茹藤、扯草草。
人们像看稀有动物一样,边干活边看、边说。
黄大刚留着长发,圆脸,左边脸庞上有个酒窝窝,双眼皮,笑起来很甜,穿一件黄色军干服上装,蓝布下装,脚上穿一双丝光祙子,黑皮鞋。他一边干活,一边弄头发,因他头发长,埋头时头发便要盖住脸,要往后弄一下才能看得见干活。
袁文勇留着平头,单眼皮,脸上长满了青春豆,小嘴巴,上穿中山服,下穿黄布裤,丝光袜子,黑皮鞋。他干活时,左看看李之黑,右看看黄大刚和张清平,脸上时不时发笑。
张清平很高,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看到谁都笑,穿一件军干服和棕色裤,丝光袜子、解放鞋,边干活边东张西望,他见人们在看他,他高兴地对着人们笑,给人一种傻呼呼的感觉。
歇干的时候,三个知青和大家围在一起坐,曾庆良好奇地问:“重庆渣子洞,白公馆解放时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敌人真的让江姐坐老虎凳、钉竹签吗?”
黄大刚看着曾庆良、笑了一下说:“你这个丕哈儿,我啷个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哈儿”就是傻瓜的意思,四川人叫“傻瓜”都是叫“哈儿。”
曾庆良五十多岁,被黄大刚骂了一句哈儿,大家都没有多心,反而觉得好笑。
华二旦又问:“听说重庆的夜景好看,晚上蛮是亮。还听说重庆的女的夏天穿祅裤,穿背心,腿腿和膀膀都露在外面,是不是真的?”
“祅裤”就是短裤。
三个知青对视一笑。黄大刚说:“你这个丕哈儿,少见多怪。重庆夏天热,男、女都穿夏装,有什么好奇怪的。”
众人听他骂华二旦也骂了一声哈儿,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
李之白说:“华二旦还没有开过洋浑,好久带到他到重庆去打一顿饱牙祭,过过瘾。”李之白这句话又把大家逗笑了。
三个知青听不懂李之白说的什么意思,见众人笑得这么开心,便你看看,我看看,东张西望。张清平问坐在身边的曾凡江,曾凡江摇摇头,指向李之白。
李之白说:“打牙祭就是吃肉,华二旦是个老单身汉,这辈子还没有看过女人的东西长得像啥子样子,你们好久带他到重庆去,看一看身上穿得少的女人,让他打一下眼睛牙祭,免得他到人世间走一趟,连女人是啥子样子都不晓得。”
三个知青听懂了,笑得前呼后仰,黄大刚说:“要得,要得,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带你到重庆去打一顿眼睛牙祭。”
华二旦已经不存在好不好意思的问题了,跟着大家哈哈大笑。
公上坐在一旁,只跟着笑,未开口说话。
黄大刚见公上穿了一双丝光袜子和胶鞋,和其他农民穿短裤、打光脚板或穿草鞋的打扮不一样,加上公上长的长相也不像农民,便问到:“啷个,我们队先来了一个知青呀。”
众人见他把公上当知青,又一阵哈笑。李之白说:“他叫公上娃儿,是假知青,他是装舅子,这么热还穿袜子。”
不知公上如何应对?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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