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说道:“说来也奇,七年前,贾政之正室王氏产下一子,嘴里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镌着‘通灵宝玉”四个大字,因而取名‘贾宝玉’,你说奇怪不奇怪?”
贾雨村说道:“世上之事千奇百怪,我想这娃将来定大有出息!”
冷子兴说道:“将来之事无人能够预料,只是眼前他就是个登徒浪子,**之人!”
贾雨村说道:“他现在还是个娃儿,天性未定,为何就有此等说词?”
冷子兴说道:“老兄有所不知,那小子周岁时,贾政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世上之所有物件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那些胭脂水粉抓来,贾政一见怒了,说他将来一定是个酒色之徒,败家之子,因此便大不喜悦!”
贾雨村说道:“小儿天真无邪,童趣无忌,这又能说明什么?这是贾政的偏见而已!”
冷子兴说道:“俗语有云:‘三岁定六十’,况且贾母又如此溺爱这个孙儿,令他有恃无恐,娇横放纵惯了,将来定然害了他的一生!”
贾雨村说道:“孩儿就象一棵弱苗,只要扶植得当,将来也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冷子兴说道:“说来又奇,如今贾宝玉长到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人难及一二,说起话来也奇怪!”
贾雨村来了兴趣,问道:“有什么新奇之处?”
冷子兴说道:“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气熏天,你觉可笑不可笑?将来定是个色鬼无疑了!”
贾雨村罕然厉色,忙制止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若能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教与圣贤之书,将来必是可造之才!”
冷子兴问道:“老兄有何证据?”
贾雨村说首:“有教无类,除非大奸大恶之人,皆有药可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者,皆在可赦之列,何况一个无知小童?”
冷子兴和贾雨村,你一言我一语,早把一坛好酒饮光,也早已醉了七八成,分手时,竟有些站立不稳,两人依依别过,便各自散去,不在话下。
忽一日,林府门前,停着三顶轿子,后面的一顶轿子里走下一个年轻的姑娘,他就是贾宝玉的贴身丫环袭人。
她原来是贾母的丫环,因看见贾宝玉身边的丫环都是一些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怕照顾不好自己的孙子,临行前便派了袭人同行,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袭人今年已十三个年头,人长得白白胖胖,圆圆的脸蛋,丰满的身材,人却踏踏实实,甚至有些傻气,但能一心一意地服侍主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仆人。
她是个“死心眼”,原先服侍贾母时,眼中就只有贾母一人,现在改为服侍贾宝玉,现在心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她紧走几步,来到轿前,掀起轿帘,柔声说道:“贾公子,到了!”
中间那顶轿里也走下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就是贾宝玉的伴读书童小青子。
两人一边一个地挽住贾宝玉的双臂,将他扶下轿来。
这时,林如海早已带领一家大小,在一大班仆人的簇拥下,迎了出来,林黛玉甜甜地叫了一声:“表哥!欢迎光临!”
贾宝玉忙上前施礼道:“见过姑丈,姑姑,表妹!”
林夫人知道贾宝玉这两日要过来,和女儿林黛玉一块同窗读书,早已安排了三间上等客房,中间布置得最豪华的留给贾宝玉居住,另外两间给书童小青子和丫环袭人住宿,以便照顾这个贪玩贪乐,不喜读书的小侄子。
要把贾宝玉送来这里读书的人,就是他的父亲贾政,自从贾宝玉周岁那年抓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后,贾政就不喜欢这个不肖子,只是贾母把他当作命根子,派了一大群仆人丫环来侍候他,使他成了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热天有人扇扇,凉天有人添衣的纨绔子弟,整天被一大班钗裙围住,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否为男儿身。
这可惹怒了一向以功名仕途,光宗耀祖为训戒的贾老爹,贾母,王夫人虽极力劝阻,却是无可奈何,还将侍候他的一班丫环遣散,只留下伴读书童和一个傻乎乎的丫环袭人,免得贾宝玉玩物丧志,荒废学业。
贾政还修书一封,捎给胞妹贾敏和林如海,要其督促内侄读书,务必勤学苦读,考取功名,踏入仕途,以后光耀门楣。
他知道:妹夫所请先生,是个进士出身,必是治学有方,不会误人子弟,能教得贾宝玉成大器。
话说贾雨村,听了冷子兴说及贾宝玉的传奇故事,本只是说了几句什么“有教无类”的话,现在,却要教导这个无心向学的顽皮学生,虽说一个学生是教,两个学生也是教,而且饷银也增加了一倍,收入不菲,但真正执鞭施教时,却也有些顾虑了。
也是的,他在教林黛玉时,压力没有这么大,林如海只是要求教她读书识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现在突然多了个“二世祖”学生,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淘气异常,如果教得不好,误人子弟,他这个进士出身的先生,定会受人把柄,不落得个身败名裂,也落得个徒有虚名之谦。
事已至此,多想亦是无益,无论结果如何,也只有见招拆招,而且他还是认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童趣未泯,坏极亦是有限,只要稍加引导,应该还是可造之材。
晚饭后,母亲对林黛玉说道:“表哥刚到咱家,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感到寂寞,你不若过去陪陪他,与他聊聊,沟通沟通,日后也好相处,但要记住,不要玩过头了,惹起事非来,不好收场!”
林黛玉应声而出,刚到门口,母亲又说道:“不要玩得太晚了,明天还要读书呢!”
来到贾宝玉的房门口,看见丫环袭人正在帮他折叠放在床上的衣衫,书童小青子也正在整理箱里的书籍。
只听得贾宝玉说道:“明天我不想去见先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想到处走走,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日后也想找个好去处,放松放松!”
书童笑道:“公子只不过是想找借口,不想去读书而已,这里难道还比荣府好玩?假山秀水,草木葱葱,后花园里,繁花似锦,鸟语花香,简直是个世外桃园!”
贾宝玉说道:“你知道什么?这个地方离村舍不远,能听得见鸡犬之声,定是个热闹之处,比起我们那里高墙大院,与世隔绝,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黛玉听得真切,忙推门进来,说道:“表哥说得不错,这里距村舍近,而且这里有条西街,白天里热闹非凡,明天清早我去向先生请一天假,带你们出去玩耍!”
贾宝玉一听,大喜过望,说道:“还是表妹最知我的心!”
最是童趣撩人心,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天真无邪,一闹开来,竟不知时光已逝去。
后来,还是袭人醒悟,劝道:“天色不早了,还是各自安寝吧!”
贾宝玉这才与表妹别过,相约明天再去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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