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孤独中成长,所以孤独早已无所谓了。甚至会在孤独中发现,哪些是你应该得到的,哪些是你应该摒弃的。
中国人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耐性了,虽然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但中国人却具有这种非常的涵养,即使处在一种最为艰苦的年代,他们也会寻找一种最适合自己生存的方式,让生命得以繁衍生息,就像是在岩石罅隙里生长的小草,总有土壤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可以让他们苟延残喘。
“哦哦……,哦……哦哦……”,窗外一声嘹亮的鸡鸣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看旁边,娘已经起来了。爹跟哥哥还在睡。
不一会儿,娘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枚热乎乎的鸡蛋。我看见了,就向娘叫起来:“娘,我要吃蛋蛋。”娘赶快把手里的鸡蛋藏到背后,对我说:“俺娃大咧,三岁咧,蛋蛋要留着卖钱咧,给哥哥买书咧。”我撇了撇嘴,想哭,但娘递给我一块热乎乎的山芋,我便很香甜地吃起来。这时哥哥醒来,从我手里抢过去,又掰了一块给我,我才没有哭出来。娘看了看哥哥,说:“都八岁咧,成了大学生咧,还不知道让着弟弟。”
娘喊哥哥起来,又喊爹起来。一家人早早吃了饭,哥哥就去上学了。我也要跟着哥哥去,娘说:“哥哥去念书咧。俺娃乖,今天跟娘去赶集。”爹吃了饭就去上工了,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娘说:“他爹,我今天去赶集卖鸡蛋,你早回咧,娃要吃饭。”爹说:“你早回咧,赶个集也不用那么长工夫。”娘就没再说话,低着头收拾碗筷。
收拾完,娘用小手绢把鸡蛋包起来,又把家里种的一点烟叶拿上,抱着我,向集上走去。
路上,娘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走着。我看着娘手里的鸡蛋直流口水,娘就说:“山芋干
子当主粮,鸡屁股眼子当银行。要是娃吃了这些鸡蛋,哥哥咋念书咧,以后还要给娃攒咧。”看山路旁边的坡坡上有一棵棵酸枣树,娘放下我,把鸡蛋搁一旁,爬上去摘酸枣,不一会儿摘了一大把,下来给我吃。酸枣酸酸的,甜甜的,我吃着就不再说话,娘也吃着,一边吃一边说:“啥年月啊,遭罪咧。红旗招展,饿得社员翻白眼。”
十几里的山路,娘不大会儿工夫就到了。集上人不是太多,娘就在集市口占了一个位置,
把烟叶和鸡蛋放在地上。我靠在娘的身上,静静地闻集上飘来的香味儿。
集上的人多起来,也热闹起来。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人们在说什么。有一个老头儿走
过来,就问娘:“烟叶咋卖咧?”娘就说了价钱。老头儿拿起烟叶在手里闻了闻,说:“新到是新的,就是贵咧。”娘就说:“大爷,你看这烟叶,多好,干着咧,贵个啥哟。要一点儿吧。”老头儿就说:“便宜点儿吧,我多要一些。”娘说:“要是包圆儿我就便宜点儿。”老头儿说:“太多了,要不了。你要不卖我去别的地方了。”娘就说:“三乡五里的,没外人,就便宜点儿卖给你吧。”老头外挑里拣的拿了一些,娘就去找秤,称好了,老头儿就付了钱走了。
集上的香味儿越来越浓,我有些禁不住诱惑了,就吵着要吃烧饼,娘说:“可不敢买咧,
贵着咧。”我可不干,使劲儿哭起来,我现在变得爱哭起来。因为有时候哭的时候娘会答应我的要求,但有时候也并非全部灵验,比如现在。我正准备停止哭的时候,陈二寡妇过来了,对娘说:“妹子,娃咋咧,哭甚咧?”娘说:“要吃烧饼,闹咧。”陈二寡妇就说:“那就给娃买一个,让娃哭甚咧。”娘不好意思笑了笑,陈二寡妇就拿出一个山柿子给我,娘就说:“还不谢谢你二娘娘。”我只顾低着头啃柿子,弄得满脸都是。
陈二寡妇问娘:“鸡蛋还没卖出去?”娘说:“没工夫,先把烟叶卖了,一会儿再去卖鸡
蛋。”陈二寡妇就说:“不如把烟叶给了别人吧,天不早咧,家里还有娃等着吃饭。”娘说:“不急,给了别人卖的钱少,我多等一会儿吧。家里有他爹咧。”陈二寡妇就笑:“有情能给娃做饭?太阳打西边出来咧。”娘说:“我不在家他总不能饿着,要是我死了咋办,他不照样得做饭啊。”陈二寡妇就说:“那你守会儿吧,我要先回咧,怕有人找。”娘点点头,陈二寡妇走了。娘朝着陈二寡妇走的地方看,然后对我说:“咋看旁边那个人像你爹哩。”我顾不得看,仍然吃我的柿子,娘看了一会儿就蹲下了,等着主顾来买烟叶。
快晌午了,烟叶卖完了,娘提着鸡蛋抱着我,又往里边挤,正挤着,就看到有人跑。娘
有些急,抱着我也回头跑。我看到有两个人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正朝我们这里跑,有两个中年妇女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一团白白的棉花,急急地跑。但跑不过那两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最终被那两个人抢过去。这两个中年妇女就坐在地上哭:“娘啊,咋过咧。家里要饿死人咧。”那两个人就呵斥:“不知道不让卖这个吗?没收!”那两个妇女就抱着两个男人的腿不放。旁边有一群人挤着看热闹,人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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