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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万籁俱静。
在偌大的练武场中，一个少年正在修炼。他身着青色劲装，身材颀长，俊脸棱角分明，深邃透亮的双眸中写满了坚忍不拔。少年的剑法十分干脆利落，步法也是错落有致，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
但这时，少年却停了下来。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少年姓原，单字凡。他练习的飘渺功法乃原家祖先观云雾变幻，聚散无常所创出的一门无上剑法，在封州大陆负有一定的名气。
飘渺功法由内功心法，剑法和步法三部分组成，缺一不可，只有三者融会贯通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厉害之处，一旦施展起来如梦似幻，踪影飘忽不定，通常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于莫名之中。
原凡从三岁开始，到现年十三岁，整整十个年头，日以继夜拼命修炼，但丹田处始终无法储存一丝内气。
他并非完全感觉不到气的存在，每次运行内功心法的时候他都有感气的流动，那些气会慢慢地聚集在丹田处。一般武者随着心法的一遍一遍运行，丹田的气会累积得越来越多，可是原凡则不然，他的气聚集在丹田之后并不是停留在丹田里面，而是从丹田又回到筋脉，从筋脉又散发到四肢百骸之中，进而消散于天地间。
任凭剑法再标准，步法再到位，没有内气，一切都是枉然，不过虚有其表罢了。
家里人曾经劝他放弃修炼，或经商，或从政，无须一条路走到黑。但原凡始终不肯放弃，他深知在这个唯武独尊的世界里，想要安身立命，就必须有强大的武力作为支撑。
虽然有原家庇佑，他若选择平静过完一生是不在话下的，但他不愿意自己永远是一只长不大的雏鸟，他想要成为雄鹰，在这片广阔的天地找到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所以，这十年以来，他从没有落下过一天的修炼。因为一直练不出内力，期间更是受尽奚落，他却依然坚持不懈。
原凡的父亲，原清平很是心疼他。曾经不惜跋涉千里踏访名家，为的就是求得一剂良方，奈何每次都失望而归。
起初，原清平以为原凡只是不适合修炼原家的功法，所以才没有办法练出内力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封洲大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虽然并不是那么常见。于是原清平便开始四处奔波，走南闯北为原凡收集其他各家功法。
待到搜来第七七四十九本的时候，原清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题根本就不是出现在修炼功法上，而是在于原凡本身。
他修炼每一种功法的结果都是一致的，内力根本就没有办法留住。一般人如果不能修炼出内力是压根连什么是气都感觉不到的，但是却从来没见过像原凡这样的，有气感却留不住气的。
如果说是原凡的身体出了问题导致这样的情况的话，却又不是，因为经过无数名医诊断，他都是非常健康的，他的身体素质甚至比一般人的还要好，当然只是比一般人，不能跟有内功的武者或者专练体格的人相比！
于是，原清平又转而从古籍方面着手，试图从中寻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究从汗牛充栋的典籍中找到了与之相关的资料，但遗憾的是，上面也仅仅记录了与之类似的情况，并没有提及解决之道。不知道是无法医治还是先贤们没有将方法记载下来，总之至此，古籍也没能提供更加有用的信息。
虽然两父子一条心，一个负责找寻方法，一个坚持修炼，但是从原凡三岁到十三岁，整整十年头，情况还是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原凡结束了这一天的修炼，回到逸苑。逸苑是原府的一处院落，原凡与其父亲的住所。虽然只是原家的一小部分，但其实也相当于一般大户人家的府邸了。
苑内没有过分奢华的建筑，但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无处不显得清雅古朴。此时已是夜半三更，一弯新月斜倚在树梢上，偶有一阵风轻轻吹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仿佛谁在窃窃私语，更显得夜的深沉静谧。
借着朦胧昏黄的月光，原凡走过蜿蜒曲折的走廊，来到了一处小院子。这是他最喜欢的休息场所，在这里他可以尽情放松，而不必担心受到外界干扰。这里没有闲言碎语，没有冷嘲热讽，有的只是他和这方干净的天地。
小院里有一个亭子，侍女秋卉早已在石桌上备好茶水点心。原凡坐在椅子上，让自己放空思绪，抛却杂念，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他一天中除去睡觉吃饭，其他时间基本都用于修炼，像此刻这么放松，是少之又少的。
原凡现在的状况，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虽然内气在每次修炼完之后都会散去，一天的修行貌似徒劳无功。但长年下来原凡还是发现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源自于他的自身。
首先最明显的要数感官体验。例如他的视觉更加开阔了，他的眼睛比起从前能看得到更远的地方，而且是更加清晰的。嗅觉也变得更加灵敏，虽说比不上小狗，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还有听觉也是，他的耳朵能听得到十分细微的声响，有时候别人的耳语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多少让他有些困扰，因为他无心探知别人的隐私。还有其他感官也同样变得越来越敏锐了。
原凡之所以喜欢这个小院，还因着它有一个特殊的作用。这一直以来都是原凡的秘密。在他懂事以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踏入这个小院，所有的感官在明显高出常人的基础上还会被进一步放大，甚至连草丛深处的蚂蚁爬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一开始，原凡以为这是错觉，于是他寻着声源，发现隐秘处真的有一群蚂蚁在搬家。如此几番试验之后，原凡确认这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小院真的非同寻常。
当然他的这些特殊的感官也仅针对于普通人及那些弱小的生命，像原凡父亲那样内力修炼到八层的高级武者如果有心隐藏气息的话，原凡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咳……”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原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果然是毫无知觉的。
“父亲，你来了。”原凡起身恭敬地说。
原清平年过三十，明目朗星，相貌堂堂，气质温文，唯有头上几根银丝在这漆黑的夜里十分惹眼，显得有些不太搭调。原凡心里充满愧疚。这些年，若不是为了他，正当盛年的父亲也不会操劳至此。
原清平在原凡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他说：“傻愣着干什么，坐下吧！”
“是！”原凡坐回原来的椅子，然后淡淡地说，“儿子愚钝，竟不知父亲几时来的！”
“呵呵，我有意隐藏气息，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原清平听出原凡语气里的自责与懊恼，宽慰他道。
“穷我此生，也许都达不到父亲一半的境界！”原凡非常羡慕父亲能有这样的修为。实际上，他清楚父亲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如果没有他的话。
“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有志者事竟成，只要继续坚持，总有成功的一天。”原清平怜爱地看着原凡说。
“可是，十年了，我还是没有任何内气！”原凡低下头，不想父亲看见他的失落。
“那你是想要放弃了？”原清平试探地问，其实答案他早就了然于心。
“不，我永不言弃。我一定要成为像爷爷那样的武宗的存在！”原凡信誓旦旦地说。
“既是这样，就好好继续修炼，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了！”
“我知道了，父亲！”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嗯！”
于是两父子一前一后各自回房了。
原凡沐浴更衣后，往床上一倒，不一会就陷入深沉的睡梦之中。修炼了整整一天，确实有够累的。
而此刻的原清平却是毫无睡意的。在原凡面前，他一直都是一个包容儿子，爱护儿子，支持儿子的慈父。他也曾经想过劝原凡放弃修炼，但是每次看着他儿子那坚定不移的神色，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因为他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一个如此有决心有追求的少年，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是以这些年，明知不可为，为了原凡，他却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可是能尝试的都尝试过了，现在他除了给予儿子精神上的支持，似乎再做不了其他任何事了。他也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究竟是对是错。
原清平默默地走到一幅画像前面，那画中的女子柳眉如烟，清眸流盼，发丝散落，神情淡然，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深情地看着她，喃喃地说：
“静儿，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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