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冰凝缓缓张开了眼。
这里是哪儿?周围是一片潮湿的气味,黑黑的。冰凝下意识地把手向前探了探,软软的,好象是一堆稻草,却无力将它们扒开。
野毒门毒果然厉害!这已是冰凝第三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看来千鹞早料到她醒来会酸软无力,这才把她安置在这儿吧。冰凝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千鹞。
既然可以不忍杀掉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又为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冰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千鹞和小姐的决斗已经结束了。这些年来,人们只知道千鹞精于用毒,却不知她更是一位武痴,她之所以用毒,一来是为了承袭父志,二来则是不愿在俗人面前轻易用武。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小姐。
因为,小姐是她挑选的对手。
仅仅见过一面,她就认定了小姐是她必须打败的对手。
然而,小姐并不愿与她刀剑相向。自从有了那个人后,她便不想死了,而她也不想千鹞死,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冰凝不知道小姐的选择是否正确,可是,像小姐那样骄傲的人,选择逃避也许比选择死亡更加困难吧。
但,又逃得了多久呢?
从冰凝在客栈看到千鹞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小姐再也逃不了了,因为千鹞是要用她来要挟小姐。千鹞的骄傲丝毫不逊于小姐,走上这一步,已经充分了说明她的战意,所以,一路上,冰凝都未曾想到要逃跑。
对不起了,小姐,冰凝涩涩地想道。
尽管,这句话她已想过千遍万遍。
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她就不用自责吗?
现在,她只想知道决斗的结果,却又害怕知道结果。她不想小姐死,却也不想千鹞死,如同千鹞不想她死一样。
无论如何,结果注定是伤害,那又何必去看呢?她宁愿静静地坐在这儿,等待着得以生存的那个人来找她,然后……也许,她也不知道然后她该干些什么。
原来,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这么脆弱。
一丝苦笑,三分自嘲,七分无奈。
街上,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不再跳跃。
“冰凝已经走了,迁君也走了,我为什么还不杀他呢?”暮夕耷拉着脑袋,暗暗想着。刚才,他明明就已经睡熟,自己却没有勇气杀他。是因为他叫着姐姐的名字吗?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信任?她不忍了,她怎么可以不忍?
于是,暮夕重重地锤上了自己的头,作为对心软的惩罚。
“初晨,别这样。”是古影风。他的话,好温柔。他的眼里,是爱怜。
感觉到脸上的一抹红晕,暮夕连忙跑开,却把自己的头打得更用力了。
“暮夕……”望着暮夕远去的身影,古影风突然有些担心。早在初晨还活着的时候,初晨就告诉过他,她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叫暮夕,只是,不同于她的弱不禁风,暮夕从小就很活泼。自从与古影风亡命天涯后,初晨便与她父亲断绝了关系,可是,古影风知道,她一直有一个牵挂,那就是她这唯一的妹妹。也正因为如此,他把暮夕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保护着,照顾着,即使觉察到了暮夕接近他的目的,也依然宠着她。
“就算她杀了我,也不过是早些去见初晨罢了。”在他的心底,一直有这样一个声音告诉着他。
可是,最近的暮夕不一样了。少了欢笑,却多了些莫名的惆怅。这让他不安。
“古……古大哥……”
一声惊呼,暮夕眼前的是一个男子,看不清铁面具下的容颜,却有着一份常人难以企及的威严。
“你怎么来了?”
更让暮夕惊讶的不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子,而是古影风。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古影风,浓眉间有着前所未有的纠结,声音也是异常的冰冷。
“影风,你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你爹的吗?”
“爹……”暮夕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古影风的爹,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神剑山庄的主人。只是,他的声音为什么是这样?明明是那样温柔,却又仿佛不带一丝情感,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儿子。
这,让暮夕想起了自己的爹,疼爱自己的爹。
记得当初姐姐遇难后,爹是那么伤心,好象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二十岁,可即便是如此,爹也从未向她提过报仇的事。如果……如果不是那次,她回府时正巧遇见了倒在她家门口的黑衣人,也许她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竟死得那么惨。
古影风,你既是真心爱姐姐,又为何在别人的威胁下亲手杀了她?
难道真是为了保住你的一条小命吗?
你既杀了姐姐,又为何还在想她,让我也不忍心对你下手?
她记得,当她气冲冲地去质问爹,为什么不把姐姐的大仇告诉她时爹无奈的眼神,那一刻,她真的好心痛。“暮夕,爹不想连你也离开我啊!”
爹的话,带着颤抖,萦绕在她的耳边。古影风,古影风,我一定要杀了你!
暮夕紧紧地握着拳头,丝毫没注意到古清风那凛冽的眼神。然而,仅仅是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又聚集到了古影风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古影风一定会恨恨地告诉他,他不是他的爹。可此时的古影风,竟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迎上了他的眼神,回视着他,不带一丝胆怯。
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敢这样看着他!古清风的眼中似乎有了些波动,却在别人尚未发觉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
“走。”古影风带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暮夕,恍若无人般地离去。
待他们走远,铁面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看来影风又长大了一些,好,很好,哈哈哈……”
他的笑声,竟比他的眼神还要让人害怕。
影风,你果然长大了,这样才好玩啊。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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