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 > 第三一、三二章

?三一、

  我搬出了驿馆。

  我叫宇时找了个幽静的小院,什么也没带,干干净净地搬出了驿馆。

  宇时不喜欢我用宫中的东西,他给我置了全套的行头。

  我多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拿着用了。

  宇时和皇上较劲,我当然随他,给他助威了。

  公事我都推给了江叶,本来我就是后宫,不该过多抛头露面,再加上皇上和江叶已经有了计较,我自然也不想多管半分,现在更是只想着能和宇时多多相处了。

  按江叶的意思,皇上想收一部分地归入皇庄,水河沿岸有不少好地登记成荒废地,然后由当地的富户和官员瓜分,这是朝中心照不宣的事,皇上一直想收了这些地,一是可以安置大量的平民,二是为皇家增收,三是敲山震虎,吓吓姚董两家的老头们,让自己再多占上点儿主动。

  张得才入了狱,皇上不想抄了他的家,只想勒他一番,吓吓他就把他放了,想趁机收了他的荒地,再借题发挥把皇庄的事给办了。

  皇庄要归内府管理,这事皇上想要我出头。一是姚子贤有姚家挡着,夹在皇上和亲家中不好做人,皇上舍不得让大老婆太为难;二是这事本来就是我挑起来的,我应下来是顺理成章。

  我找宇时商量,宇时居然一反常态,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江叶那边我也说好了,事由他和楚成办,我坐享其成,只顶个虚荣,回宫之前,谁都别来找我烦我。

  房子选在了于安的东市,与集市只隔一条长街。

  我为了出入方便让宇时帮我易了容,然后过上了苏跃向往的家猪一般的生活——家庭主妇。

  除了打领带这一条,我把苏跃的理想全部实现了:第一个醒来,做‘爱的早餐’,然后用morningKisscall唤醒亲密爱人,共用早餐,开启阳光下全新的一天。送心上人出门,出门前检查爱人的光辉形象是否完美,确认无误后赠GoodbyeKiss一枚,然后打扫房间,整理花园,买菜洗衣,准备晚饭。晚饭过后开始浪漫。浪漫结束,一天结束。

  如果我把这事儿告诉苏跃,苏跃这丫头一定会掐死我。想当年我陪她玩这一套时,她就嫌我不够配合,恨不得用领带把我勒死,现在要是知道了我天天做得不亦乐乎,肯定得无语凝噎三千天。要是婉儿么,那女人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受才!

  “笑什么呢?”宇时抱住了我的腰。

  “想起以前的事了。”

  “喂,你不是又想起我什么糗事了吧?”

  这孩子!

  “是我自己的。”我点了点他的额头,“出去,我要炒菜,小心呛着你。”

  “我陪你。”

  陪就陪呗,那咬我耳朵做什么。

  手也不老实。

  “宇时,你不想吃饭了?”

  “怎么不想,我这不正准备吃你么?”

  “那我怎么办?”

  “你看着我吃。”

  “那你边儿去!”

  打掉宇时的狼爪子,继续与锅碗菜碟奋战。

  “曜寒。”

  “嗯。”

  “明天陪我去上坟。”

  “好,是谁呀?还要我陪。”

  “我师傅的。”

  我停住了手,“然后呢?”

  “带你去见教里的人,把你的名份定下来。”

  我无语了。

  宇时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尚宇时小朋友,你不是要……”

  “不许叫我小朋友,”这暴力的小破孩掐住我的脸,毫不怜惜地拧,“叫相公。”

  我更无语了。

  “宇时,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啊。虽然我是在下的,那是我让着你。你要是逼我,那我就不让你了啊。”

  “就你?”宇时小白眼一翻,倏地把我抱了起来,“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样儿,你呀,翻不了身了。”

  “你才翻不了身呢。放我下来,菜要糊了。”

  宇时笑了,放下我指了指锅台,“你看看,天天围着这些转,你啊,就是一当夫人的命。明天我就封你当教主夫人。”

  “你给我边儿去。要封就封教主相公,不然免谈。”

  “别嘴硬了,就算我能封你教主相公,我还能封你皇帝相公不成?”

  我怔住了。

  宇时也倏地住了嘴。

  “宇时,你这话什么意思?”

  “菜糊了,你快看看吧。”

  宇时把我向前一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一个趔趄站在了灶前。

  皇帝相公?

  我在心里打了个转。宇时很讨厌皇上,宇时肯答应我回宫本来就不正常。

  我和敬德的事,还有我和皇上的事,我没说他却什么都知道,这也不正常。

  我不是又掉到什么圈子里了吧?

  哎哟,这什么味啊?

  死了,这菜果真烧糊了。

  第二天起了早,被宇时督促着出门上坟。

  原来魔教的墓地和我想得很不一样。

  本来还以为会看到一个阴森古怪,机关重重的地方,结果宇时却带我去了一个漫野青翠的山谷。

  唯一正常的就是谷口隐匿在瀑布之后,还要经过一条复杂幽暗的地下河。

  宇时带着我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入谷。

  谷内遍植云杉。

  云杉苍翠挺拔,像是一片海。

  风吹过海面,松涛阵阵,绿波起伏,很美。

  宇时带着我在树间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株古木之下。

  云杉生长缓慢,这一株至少有百年的树龄,要我勉强才可以合抱。

  我正想抱着试一试,宇时却拉着我咚的跪在了树下。

  “磕头吧。”

  宇时说完便连叩三个响头。

  我看着他。宇时的表情很肃穆,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我也有样学样。

  宇时握住了我的手。

  “师傅,您好好看看吧,这就是我要的人。”

  我茫然地看着这株杉树。

  云杉耐阴,十几米的树冠拢成伞,几乎挡掉了所有的阳光。

  树周围的泥土潮湿松软,并没有翻动或焚烧的痕迹。

  可我不敢造次,只好老老实实地听教听叫。

  宇时不再说话,只是仰起头看着树冠。

  我也抬起头。

  我看见层层叠叠的枝桠上,倒吊着大颗的果球。原木色的果实像是圆柱形的小塔,悬在树上轻轻地晃动。

  宇时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

  他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

  手心里全是汗,他把我的手攥成一团,甚至捏出了咯咯的脆响。

  我用指甲掐他,想他放松些,可他似乎浑然不觉。

  太诡异了。

  林子里只有哗哗地松涛声和我们的呼吸声,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我吃了疼又不敢吱声,只好抿起嘴唇,暗暗抗着他。

  宇时突然长松了一口气。

  他松开我又连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便在我面颊上亲了一口,“太好了,师傅同意了。”

  我茫然。

  “你愣着做什么,快磕头啊。”

  我更茫然。

  得,不管这是什么妖蛾子,我先照办。

  我边磕边在心里叼念——老人家,我实在不懂你们的规矩,您千万别见怪。日后我一定虚心向宇时请教,刚才要是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我这个小辈计较。

  磕好头,宇时又抽出了他的剑。

  剑在两人的手腕上划过。

  血滴滴嗒嗒地流下来,落在树下混在了一起。

  宇时认真地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吐出一口气来。

  之后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我们的伤口,又拉着我叩了三个响头,这才带我出林。

  “疼了吧?”宇时拉起我的手腕,“忍一忍,我带你洗一洗再给你上药。”

  我点点头。

  “宇时,刚才我们都是干什么呀?”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让师傅见见你,同意我们的亲事呀。”

  这我知道,可这又看树又放血的,这又是干什么啊?

  我当然不敢问得这么粗,我说,“我还是不大明白,这都是些什么规矩呀,你给我讲一讲,免得我以后犯忌。”

  宇时居然给了我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么,我看中的人师傅怎么会不喜欢?原来是你不懂规矩坏的事。吓我一跳,还以为师傅不想同意呢。”

  这破孩子!这是他们家的规矩,他不跟我说,我上哪懂去?

  “我们魔教侍奉魔神,认为人死之后要回归自然。所以我们的人都是火葬而不是土葬。”

  我点点头,不错,挺环保的,“那是把骨灰撒在树下么?”

  “聪明。不过教主要特殊一些。”宇时清好了我的伤开始涂药,“教主要把自己灵魂依附在具有灵性的树上,给后人以指引。直到下一任的教主撒下新的骨灰,替代他的职责。”

  我好奇了,“那你怎么看呀,可以说话么?”

  “不可以,我是看那些树枝摇动的暗语。”

  我立刻碜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宇时包好我的手腕,“一会儿我带你去见教众,先说好了,你老实点,什么话都别说,听着了没有?”

  无语。“宇时,你不是真想封我当什么教主夫人吧?”

  “你已经是我夫人了。”

  “胡说。”

  “怎么,你想反悔?”宇时得意地勾了勾嘴角,“那也晚了,我们刚刚都‘溶血合一了’,改不了了。”

  我倒~这小破孩子,居然骗婚!!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我说尚宇时小朋友,你不是就这么把我打发了吧?聘礼就不说了,好歹你也得弄点信物什么的是不是?”

  “你不是早就芳心暗许了么?”

  “谁说的?”

  “你自己呀。”宇时变戏法似的抽出支玉簪,“你看看,这才送了一年就不记着了,你还嫌我没良心?”

  “那也是我送你的,你的呢?”

  “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吧,你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嘁,小屁孩!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宇时,你也忒没情调了,我不指望你了,还是我送你吧。”

  我俯身拔出根长草,绕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编出个草结,“好好戴着,要是你敢弄丢了,那我一定宰了你。”

  三二、

  宇时三番四次地嘱咐我千万别说话。

  我心里觉得诡异,可还是点了头,毕竟我不懂规矩,不想坏了宇时的事。

  还是魔教比较正常。

  教坛也设在谷中。

  另一个谷。

  谷前是大片的瘴气。

  进谷前要吃药,入谷时要紧跟着宇时寸步不离。

  难怪这些年皇上都动不了魔教的根本。也不知道当年雷越是怎么打的,这要我可只能在谷外转悠。

  宇时怕我走错了路,干脆背着我走。

  我享受惯了殷勤,舒舒服服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宇时,你真就带我这么进去呀,我不是在你们那啥啥追杀令上么?”还二号。

  “嗯。不过没人敢伤你。”

  “为什么呀?”

  “因为我护着你呀。”

  “护得住么你?”

  “怎么护不住?谁也打不过我。”

  “原来你是打出来的呀。”

  宇时突然静了。

  看来他也知道这样不安生。

  看了看茫茫的浓雾,我把嘴唇贴近了宇时的耳边。

  “宇时,我不是挤兑你,我是想……”

  “曜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宇时打断了我的话,“可以后不是有你帮我么?咱们一起。”

  我没有说话。

  “曜寒,你不想帮我么?”

  “宇时,那你先告诉我,你那天说的‘皇帝相公’,是什么意思?”

  宇时又不说话了。

  “宇时,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回去?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宇时,你不是要用我当什么筹码吧?”

  “宇时,你给我说清楚,我不怕你算计我,但我要你对我说实话。”

  “梁曜寒,我没算计你。”宇时腾地放下了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不想和你说。”

  我稳了稳脚跟。

  “宇时,你跟我说实话。我怕你被人骗了,利用了,你懂吗?听话,你跟我说实话。”

  “一会儿再跟你说。”

  宇时又背起了我。

  “宇时……”

  “再闹我点你的穴。”

  我安静了。

  算了,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我先看着,能劝就劝,能帮就帮吧。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

  出了雾谷,宇时又背着我走过一段幽静的小路。

  小路的岔口很多,似乎也是机关重重。

  边走边汗。

  我是绝对记不清这些东西的,这要是困在了谷里,我肯定哪也去不了。

  路的尽头是片草甸。

  宇时放下我,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

  很快就来了人。

  大批的人马分成红黄白黑四种服色朝着我们涌了过来。

  宇时拉着我站住。

  四路人齐整整地站在我们跟前,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开始喊口号。

  口号声音洪量,整齐划一,非常气势,吓得我愣是打了一个哆嗦。

  “教主法力无边,福寿齐天。我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还连呼了三遍。

  宇时更酷,话都没说,揽住我的腰直接提气飞了。

  我想回头去看教众们的反应,他却在我的腰上加了把劲,束音成线,“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想保持个潇洒唯美的造型是吧,这方面我比你懂!

  果然一避开众人的耳目这孩子就没了形象,揪住我的脸一个劲拧,“梁曜寒,你居然敢笑场。”

  我能不笑么我?我还当自己拍《鹿鼎记》呢。

  拉拉扯扯地走过了一段,我看到了一间大宅子。

  雪白的院墙前,有小溪流过。

  跨过溪流,宇时挽着我直接跃过青瓦,降在了院里。

  院里曲径通幽,植了几株花木。风一吹,淡水色的花瓣萧萧落下,打着旋在地上飞舞。

  宇时拉着我转过一道月门,转进一座假山。

  假山修成了一线天,两壁高峭,稀稀落落地爬着些山藤。

  不知为何有雾,水气蒙胧,前方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更添上几分幽静。

  我握紧了宇时的手,跟着他一前一后的穿行。

  出了假山豁然开朗,青翠的草坪上,一座殿舍跃然入目。

  我一见不由大吃一惊。

  琉璃重檐,十脊兽,这是仿了帝制。

  “你什么都别问,等回去了,我给你解释。”

  我点点头,暗中抹了抹手上的汗。

  宇时带我入了殿。

  殿中的设置也与金銮殿几乎一样。

  一群人穿着‘官服’,但却是坐在大殿之中。

  人人的裤角上都绣着蛟,越靠前的人,蛟头越多。

  其中不少年青人我是认识的,都在补堤的那一天见过。之后也有人来过我的小院吃饭。他们见着了我,或者微微向我点头,或者挤眉弄眼向我问好。

  但更多的人是对我的审视和怀疑。

  我有点怵,敛了目光,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宇时的身边。

  宇时拉着我穿过‘百官’。

  他自己坐上龙椅,把我安置在了旁边的檀木雕花椅上。

  宇时坐定,‘百官’齐齐拱手,也高呼了一次口号。

  “教主法力无边,福寿齐天。我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这一次我不敢笑了。我不但不敢笑,我还有点怕。

  宇时不会是想搞个什么起义,自己称帝吧?

  我危襟正坐,收敛心神仔细地听他们议论。

  先是关于河堤的事。

  之后是安置灾民的事。

  接下来是教中的一些教务,主要是订正教规。

  教规林林总总,听起来和律法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特别偏坦妇女和穷人,偏坦得甚至有些极端。

  最后他们说到“天下均一,共享国土。”

  我立刻渗出一头薄汗来。

  宇时是想搞太平天国!

  我想起来了,去年在京城的时候,我给他讲过不少故事,水浒三国杨家将……可就这个故事他问得很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因为这些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我当他是和我抬杠,我为了唬住他,还按着自己的想法把古往今来的事凑在一起乱编了不少,他不是动心了吧?

  “杀尽不平方太平。”

  我的天呐!我如坠冰窟,硬生生地打出一个颤来。

  “曜寒?”

  宇时在叫我。

  我回过神来,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宇时笑了起来,“这里都是教中的兄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说说,你对我们讨论的教规什么看法?”

  我笑了笑,暗吸了口气,“有一些条目极端了点儿。比如粮食,有的人可能想吃米,有的人可能爱吃面,你都这么分,万一人家既不吃米又不吃面,想吃玉米面,那你怎么办?”

  宇时噗地笑了出来。

  殿下的教众也豪爽地笑了出来,有几个人更是笑着前仰后合,声震殿梁。

  “教主,”一个穿着8头蛟衣裳的中年人笑得最夸张,他指着我,看样子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你看中这小子,果然有意思,大有意思呀。”

  我拱了拱手,赔笑回应。那个,我不过是打个比喻,你们也不至于笑得这么夸张吧。

  宇时看了我一眼,满眼都是得意,“景三叔,我今天带他去见师傅了,他老人家也答应了。”

  “是吗?那太好了,干脆你们就把事也办了吧。听说小寒这几天就要回宫了,那就选在今晚怎么样?回去就是受苦,你也该给人家个保证的。”

  宇时但笑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也无言回望他。

  这都什么事啊?他们都知道我要回宫,他们还建议我们把事儿办了?就算我平时总顺着宇时,那也不能这么熊着我吧。

  我正想说话,却有人抢在了我的前头。

  “宇时,二哥知道你喜欢这小子,可这不是小事,我看还是按规矩过过神堂的好。”

  宇时立刻冷起了脸,“二哥,你这是不信我,当我撒谎么?”

  这孩子,哪有这么说话的?我立刻下望,看到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裤子上,也是8头蛟。

  他弹了弹袖子,“宇时,这是说得什么话?什么叫二哥当你撒谎?二哥是看你年纪小,怕你办事不周全,想多提醒提醒你规矩。你可不要乱扣二哥帽子,坏了教中的和气。”

  他话音一落,撩起不少附和之声。

  宇时捏起了手指。

  我也皱起了眉。

  宇时果然当不起这个教,他更当不起这些人。

  他才十六岁,这位子,他坐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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