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和剖犀经过一番化妆,取官道,乘船走大运河,从扬州赶回月城。作杀手的纤纤易容术在江湖也是一绝,两个人化妆成豪门公子小姐,装作北游赏景,不露一丝马脚。
大船一帆风顺,前几日还急于往扬州逃命,今次又回月城寻仇,人世无常啊,剖犀在船头感叹。
可是大船还未至月城,杀戮却到了。
“五龙会”古镇,大风卷落日。剖犀看到一叶扁舟载着一位陌生男子远远而来,剖犀是凭其身材猜测对方是男子的。黑衣,金丝裹面。这个陌生来者有股天然外泄的杀气,能令河水倒流。直觉告诉剖犀,此人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直觉也告诉他,就是此人杀了他的义父!
纤纤的纸裁刀在颤抖,只是遇到超强敌人才有的反应。“好强的杀气,这人简直是从人堆里杀出来的死亡使者“,纤纤也感觉来者不善,低絮着跟剖犀说。
剖犀周身肌肉坟起,紧紧绷成大金刚的完美体魄。黝黑的皮肤渐渐泛起金丝桐油般的虎斑纹色泽,他的杀鲸集真元已经提至顶层。可尽管这样,剖犀还是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舟在距离剖犀他们十五丈左右远的地方停下了。黑衣男抱胸而立,仿佛插在天地间一把刀。
“剖犀”,黑衣男陈述的语气冰冷凛冽。金丝后面的一双眼睛,射出蓝色的火焰,如毒蛇一般。剖犀脚踩船头,仿佛立地生根,仰天呼吸,仿佛头入苍穹。这是杀鲸集法天象地的大力乾坤金刚相,剖犀将一身力量神意攀至顶峰,堪堪抵住小舟那头浊浪排空的杀气。然后缓缓开口悲愤地问,“为何要杀我义父?”,“他阻碍了天道”,黑衣人依然阴鸷的说,“好一个天道,好一个天道啊”。剖犀四指伸直,大拇指屈向小指指根,手刀如雁翎,一刀劈下。
“义父经营月城,为天下行商谋一栖风避雨之处,为四海流民开一扇方便之门。到头来惨遭横死,这就是天道!”,“真仙境界若都似你这般恬不知耻。天道何存!”,剖犀怒吼出最后一个字,第二刀,第三刀相继劈出。三刀的气机在半路汇在一起,三刀合一刀,一刀再化万象。但见无数天刀刀罡从亘古虚空中窜出来,像千万虎鲸一般滚滚呼啸劈向小舟一人。
刀一般的黑衣男终于出鞘,脚下小舟如一顶旋转的草帽席卷而动,漩涡如龙卷风拔河而起。黑衣男子丹田发声,虎啸龙吟。一条黑金色大蟒,迎向剖犀的刀罡。
杀鲸集之所以叫杀鲸集,乃是因为每一代力门门主修习内力,都要下海杀鲸,摸得天道门槛之后,体内隐穴全开。然后便能过继到上代门主的无上内息,代代集成,是为杀鲸集也。当然能过继到多少,又能突破多少,全看天赋和年月的熬打。力门的功夫,那都是年月熬出来的。
上一辈修真高人羽化登仙的木青莲,进入天仙境界后,评点世间修为说过。力门无巧,然杀鲸集可杀仙。当时武道宗师山城和木青莲打成平手,然而木青莲却说,若拼起命来,木青莲和山城加起来也未必是当时的力门门主贯长虹的对手。
两道气机撞在一起,金蟒吞巨鲸,巨鲸噬金蟒。气机牵引之下,大运河两边水往中间流,千古奇观。剖犀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如此反复吸了九口气,一气未呼。身子不涨反而缩小,芥子纳须弥,手刀再度扬起的时候,剖犀变成一个两尺多高的小人儿,但是整个右手长鲸千尺,天蜈九首。这一刀的力量,一刀从天顶而来,一刀从地底破空而出,如同阴阳交汇一般。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力量斫向一直蓄势膨胀的金色巨蟒。
无数的金丝仿佛鲜活的触手,从黑衣人面部绵延而来,金丝的尾端流淌着汩汩的鲜红色血液。给人感觉就如同一只千年鱿鱼王跟金色巨蟒共生在一起一样,千千万万的金丝触手吸血鬼见肉一般包裹向剖犀的那一刀,被气机切断之后犹在水面跳跃。金丝不断消融,刀芒也不断的变小。到最后,刀如两寸飞刀,金蟒如三寸小蛇。飞刀砍向蛇头,如流星划破夜空一样刹那华芳,消失无形。
金丝全部消融,金蟒金蛇俱是不见。然而水面却泛起一层金红。小舟灰飞烟灭,金丝裹面的黑衣人,脸上金丝不再,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妖异俊美的面庞上,眉心处有三个金黑色孔洞,三条依稀可见的金丝包绕双眼和鼻梁,形成一个恐怖的“T”字。黑衣人蓝色的目光扫向剖犀,诡异地笑了。
剖犀的右臂已恢复正常,软软的垂了下来。黝黑的肌肉呈现筋疲力尽才有松弛。他凝视一直在笑的黑衣人。支撑着开口道:神魔仙宝金丝首,真实水平是上仙的境界修为。你到底是谁?
“轩辕保龙”,黑衣男子敛起笑容面无表情的说。“好,好,好。好个轩辕家族”,剖犀无奈的仰天长笑,“动手吧,不惜以身体为为代价,种下神魔异宝,耗掉我的杀鲸集。如今我已筋疲力尽。杀吧,杀吧”。“可惜对不起使命,对不起义父,对不起纤纤啊”,剖犀缓缓跪下身子,望向纤纤,一滴虎泪滴然而落。纤纤紧咬牙关,纸裁刀一展,如一条愤怒地白鱼飞向轩辕保龙,轩辕保龙动也不动,任纸裁刀欺近身之后,轰一拳砸出。纸裁刀倒飞回来,巨大的反劲一震,纤纤当场晕厥。
轩辕保龙正待一击毙命,忽然一杆玄黑大枪自天幕笔直扎了下来。枪体通黑,气焰炽烈。一只巨大白虎凭空蹲在枪侧,“来得可真及时,”轩辕保龙身形一转,一条青龙游曳过来。突兀而来,突兀而去。
白虎喉咙里轻轻呜咽,如大猫打鼾。然后收到命令一样,叼起纤纤和剖犀。飞奔沧海。
碧浪翻腾,剖犀的身子浸泡在沧海中得到洗濯,纤纤也还昏迷不醒。卓青按云而来,慢慢向观日台走去。
一个狐裘狐媚,媚而不妖的绝世女子从沧海那头,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她手上戴了一只绛珠仙草编织的草环。
眉目如当年。
卓青刹那失神,眼睛迷蒙,如同宿醉。白虎却仿佛第一次见卓青那样,发出一声亲昵的呼唤。
“涂山?是你吗?““夏“,涂山雪柔如同走过亿万年光阴的等待,仿佛在茫茫黑暗的迷茫中,再见到最初的那一束光。”夏“,她再次呼唤一声,眼中盛泪,泪中是笑。
两个人短暂的迟疑之后,飞速奔向对方。涂山雪柔腕上的草环忽然化成了一串流萤,一道千尺彩虹,从栗阳城轩辕坟头起,从沧海观日台而终。七彩流光精粹之后,依稀可见一条生有两翼的飞龙缓缓飞入卓青。它直入卓青丹田,结成一粒青光闪耀的金丹,跳过卓青各大穴道之后,消失在卓青脊椎后面的定日宝鼎中。卓青的左臂上,一片若有若的无银质鳞光,光华灿烂,直射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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