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川那句话像一滴热水落在她心尖上，晕染开来，荡起了一片涟漪。
姜雾的手指僵在半空，呆愣愣的抬起眸。
自从母亲离世，从来没有人把她放在第一位过，她的存在，向来都是可有可无，无足轻重，没有人在乎。
“我……”
“听话。”
车载显示屏突然亮起，周远发来的消息跳出来。
傅砚川松开她的手去拿手机，姜雾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红疹已经蔓延到袖口处的位置。
而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袖口还沾着蛋液，蛋黄凝固在真丝面料上，像一块难看的污渍。
“你的衣服……”她小声说。
傅砚川头也不抬，“检查完再说。”
车子驶入私立医院地下车库时，姜雾透过车窗看见几个保安正在清场。
周远拿着衣服走了过来。
却见傅砚川接过周远手里的外套裹住姜雾，大步走向电梯。
“傅总，你过敏了？”周远急忙追上。
“闭嘴。”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姜雾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傅砚川圈在角落。
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臂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残留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安抚感。
姜雾悄悄抬眼，发现他喉结处也泛起了细小的红疹。
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竟然冒出来这么多。
“周远，皮肤科在几楼。”姜雾被挡着，看不到电梯里楼层。
“8楼。”
“那我们先去8楼。”
她刚才好像看到傅砚川按的是13楼。
“先去13楼。”
“你全身上下都过敏了。”
“全身上下？”他低垂着眸子看着她，“你看过了？”
姜雾脸色绯红，“我……”
“还是说现在脱了给你看看？”
姜雾，“……”
周远手指僵着。
他觉得，他应该在车底。
小情侣打情骂俏，带上他干嘛？
“咳咳……我请林医生过来，一起看吧。”
叮！
电梯门打开，姜雾被傅砚川牵着，走了出去。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消毒水味浓郁的空气里，这显然，不像是半夜的急诊。
“你清场了？”
“傅总担心刚才的事，再次发生，让我提前清了场，不过太太不用担心，不会耽误其他人看病的。”
姜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瑞安。
“她倒是没事。”林瑞安摘下口罩，意味深长的看向傅砚川，“有事的是你。”
“他很严重吗？”听着话，姜雾的心悬了起来，率先开口道。
林瑞安看了一眼傅砚川脖颈处的痕迹。
“严重接触性皮炎。”林瑞安推了推眼镜，“再拖下去可能会引发呼吸道水肿。会致命的。现在，去床上躺好。”
林瑞安的白大褂口袋里别着三支钢笔，金属笔夹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
他写处方时，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带好。”他将一张药方递给周远，“如果出现喘鸣音，立刻注射。”
姜雾的目光黏在傅砚川颈侧那片骇人的红斑上。
那些疹子已经蔓延到下颌线，在冷白肤色衬托下更加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疼不疼。
“没这么严重，不用担心。”
傅砚川皱眉，却在起身时晃了一下，被姜雾一把扶住。
林瑞安突然笑了，调侃道，“傅总，你太太可比你懂事听话多了。”
“这次过敏源又碰了什么？”
“狗。”姜雾老实开口。
林瑞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白大褂口袋里别着的三支钢笔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我记得，你最讨厌毛茸茸的东西了。”
傅砚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
他伸手将姜雾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动作。
“情况特殊。”
林瑞安的目光落在傅砚川护着姜雾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确实特殊。”
他故意在确实二字上加了重音，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姜雾。
姜雾的脸瞬间涨红，她当然听出了林瑞安的弦外之音。
好在，林瑞安没再继续打趣她。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傅砚川就试图坐起来。
“躺好。”姜雾一把将他按回去，力道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傅砚川挑眉，“力气这么大？”
“你躺好，不然会回血的。”
傅砚川没说话，将头乖乖靠回枕头上。
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在寂静的病房里像某种计时器，很快，他睡着了。
林瑞安再一次进来的时候，是半个小时后。
“他怎么还没醒？”
“哦，给他加了一片安眠药，估计还得再睡个几个小时。”
姜雾，“……”
“上次见他过敏，还是几年前的事了，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差一点丢了命。”林瑞安看向傅砚川，他嘀咕了一声，“烧了两天一夜，也不知道是梦到了谁，喊了整整一晚上那个人的名字。”
生病了，大概只会想喊妈妈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诊患者需要林瑞安去动手术。
“有什么情况，随时找我。”
他递过一支药膏，“每天三次，记得提醒傅总按时擦药。”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全身都要擦到。”
“嗯。”
姜雾看着林瑞安离开，走到傅砚川的身边，替他擦了擦脸上残留下来的蛋液。
又看了一眼傅砚川丢在一旁的西装。
白瞎了一件衣服。
“jiaojiao……”
病床上的傅砚川突然呢喃，惊得原本给他擦脸的姜雾怔住。
这个发音太熟悉了，因为她小名就叫皎皎。
可除了小的时候妈妈喊过她这个名字，就连父亲都没有这么叫过她。
可傅砚川……
应该不是在喊她，也许是她听错了。
毕竟同音的字，多了去了。
姜雾的指尖悬在傅砚川眉心上空，可心底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像是陷入了某个深远的梦境。
一滴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她下意识去擦，却在触碰的瞬间被他滚烫的体温灼到。
“jiao……”傅砚川的喉结滚动，干燥的唇瓣微微分开，眉头紧锁成一个痛苦的弧度。
姜雾鬼使神差地俯身，耳朵几乎贴到他唇边，“是娇娇，还是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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