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先家破
夜晚是人性最不理智的时候。
兄弟俩骑着自行车，打着手电筒，往严家的方向骑去。
一路上讨论了多种方案，最后决定由老大上门谈判，老三在外打掩护，在严家屋外各个窗户脚下磨刀敲窗示警。
务必要弄出一个人变成一帮人的气势。
上次老大一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次“一帮人”上门恐吓，让他们主动开口降价，再由老大充当好人解围。
这样以后两家还能是亲戚，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老大看着老三绕去后墙，自己再次孤身一人站在严家大门前，还有些紧张。
听到后面隐约传来磨刀的嚓嚓声，他深呼吸一口气，敲门。
来开门的是他丈母娘。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一眼，“送钱来了？”
老大摇头，“妈，钱的事，您看要不我们再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上次没被打够是吧。”
老大蹙眉，“妈，您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我再怎么说现在还是慧慧的丈夫，是您女婿，这就是您接待客人的态度吗？”
严慧妈这几天正因为他们的事着急上火，一指头戳在老大额头上，“你这个瘪犊子，老娘就这么着了，怎么滴？你是想打人还是想报公安啊！”
老大一怒又怒，最后只能将希望全部放在老三身上，毕竟他算是公职人员，可做不出打老百姓的事来。
他红着脸，“你们可别狂，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五千块钱，到底还能不能让！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别以为我们老李家没人了！”
话音一落，后院有人爆喝一声。
“谁！”
随后发出惨叫。
老三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杀人啦！”
老大狠话刚放完，就看到老三举着刀，头上一脸血的从黑暗的巷道中跑出来。
那模样看着吓人，再配上他目眦欲裂的神态。
严老太几乎是第一时间关上了大门。
老大顾不上严家，连忙往老三那边跑，“出什么事了？”
老三脑袋被开了瓢，血源源不断的往外冒，他越擦流得越凶。
“不造哇，我刚磨刀，窗户里就丢了块板砖出来砸我头上。”
他还没轻易放弃，打算换个窗户继续磨刀。
结果第二扇窗户更狠，接连丢了三四块板砖，砸得他脑子一嗡一嗡的。
紧接着，严家满屋子燃起亮光。
严家小妹喊声尖锐刺耳，“哥，家里进贼了！”
“我知道！”
严慧大哥带着人拿着手电筒从里面冲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家兄弟俩脚步一顿，气势汹汹道：“是你们？”
老三脱了衣服按在头顶上企图止血，脸上稀里糊涂擦得满是血迹。
老大默默和老三拉开距离，“我刚还和妈在说话呢，岳母可以作证。”
严慧大哥将目光对准被大哥抛弃而懵逼老三，“刚才在我们窗户下搞鬼的是你？”
老三还没说话，严家小妹从里面冲出来，率先看到的就是老三白花花的上半身。
“啊！流氓！”
一连几声尖叫，彻底将周围邻居们都惊动了。
大家起床披着衣服出来一探究竟，看到门口老三肥硕的肚子上都滴了几滴血，又赶紧把头缩了回去，生怕这事牵扯到自己。
还是有怕事的人，赶紧跑去公社打报告。
李老三手里拿着刀，今晚要是闹出人命，那可就糟了！
老三头上淌着血，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今天不是帮老大找场子吗，怎么现在出事的却是他？
再看看老大，和他一步之遥的距离，仿佛隔了天堑。
老三突然体会到，当初老娘在自家门口被公安以投机倒把分子名义抓走，自己在旁边不敢出头不敢说话时，老娘心里该有多失望了。
也难怪最近老娘对他态度这么差，甚至直接不做饭。
再看眼前这群人，将他们李家逼到什么地步了。
老三心中的愧疚和愤怒一同清醒，爆发出参天的热血。
他举着刀，“对，就是我，你们放马过来呀，你们严家开口就是五千块，把你们卖了都拿不出这钱，你们分明就是要逼死我老娘？
老娘死了，我们能有好日子过？
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亡！妈，幺儿这就替你报仇！”
老大额角黑线，默默提醒，“老三，妈又不在这里，你少看点武侠小说吧！”
“我不管！”老三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好在现在心热，“他们要五千块就是勒索！老大你自己窝囊，别连累我也窝囊！”
严慧大哥从家里找来一把钉耙，这样对上李老三的刀也不怕输阵，“来就来，今天谁不上谁是孬种！”
老三气到头上，将这辈子从村里老妇那里听来的脏话，对严家人的各个器官和祖孙十八代全部攻击了一遍。
两人拿着工具，但老三刀短，严慧大哥的钉耙又长又锋利。
没几招老三就被严慧大哥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关键是老三本身也差，没怎么干过体力活，再加上失血过多，哪里是严慧大哥的对手？
老三躺在地上，开始对老大攻击。
老大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想起自己上次来时也是被揍到这种地步，李家人的面子都被严家踩在地上了。
而今天自己要是就此脱身不管老三，自己胆小自私、不顾兄弟的名声就坐实了。
连自家人都不管不顾，外人还敢和你深交？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寸步难行的命运……
老大一时激愤上头，在路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就往上冲。
他不是孬种！
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不要命的打法，多少让严慧大哥有些忌惮，更何况李老三好像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不得不分心看情况。
这样一来，老大还渐渐占据上风。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公安来了！”
大半夜的出警，让公安们十分恼火。
再一看，地上还有个躺着不动一身血的，当即二话不说，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严慧大哥和老大全部拷上带走。
老三被人送去医院。
人群散开前，李桂花趁着天黑，连忙闪身躲进黑暗里。
她几乎是跟着这俩傻子身后过来的，一路看了全程。
听到了老三的“激情发言”，也看到了老大的迟疑和权衡。
思考再三，她没有出手。
家里有人冲锋陷阵就行了，她要做的，是怎么在这次的事件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真心想要老大离婚。
没有人亡，先、家、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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