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草乌疑云
李桂花现在成了银行的常客。
这个月工资十六块五毛，机械厂废品回收一百二十块，自家的废品回收生意，刨去成本，分到她手上的，净赚三十块。
不算倒卖古董文物的，废品上她就赚了一百六十六块五毛钱！
算上银行的，她现在有近一万九。
如果能顺利谈下周围其他工厂的废品回收生意，她就得雇人、请车了。
现在拖拉机还没有到买卖自由的时候，能买的车只能靠人力，且空间有限。
李桂花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来家里毛遂自荐的小伙子。
一边往县城药铺里骑，她脑袋里一边盘算着这些事。
摊子越来越大了，她得方方面面都顾全好。
有时念头起来，也会想，要是重生在结婚之前就好了。
那她的人生必定是另外一幅光景。
李桂花对自己的幻想乐出声来，不由得摆摆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赶出脑海，注意眼下才是真。
从药铺里出来，李桂花心里沉甸甸的。
老中医说，她送去的药渣里，有一味草乌。
微量使用可以止痛，但长期小剂量会导致四肢麻木、肌肉无力、心律不齐。
而且这味药材，很容易被伪装成温阳药，煎制时间不够毒性就除不掉。
李桂花要是记得没错，她公爹就是一直卧病在床，四肢无力。
症状基本对上了。
她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想不通李文兵给自己亲姐的公爹药材里下这种毒，是什么意思。
癞蛤蟆剥了皮，还是光溜的肉。
李文兵要是剥了那层皮，里面估计还是麻麻赖赖的黑。
如果这份药渣有毒，那李文兵给赵春兰前夫治病时呢，是否真动了手脚？
想起小脚婆子那句“就是你儿害死我儿”的话，李桂花冷不丁打了寒颤。
事不宜迟，李桂花找到赵春兰，将事情说了。
赵春兰即便再胆大，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后怕不已。
万一李文兵动了荤念，那她是不是也是害死丈夫的帮凶？
李桂花冲赵春兰耳语几句，将药渣交给她。
“明天就按我说的去做，如果能检查出来，就送那人渣去监狱里改造一辈子！”
赵春兰目光游移不定，“干妈，您…您真舍得？”
李桂花盯着那药渣发愣，“有什么舍不得的，做错了事就得承担。”
她种出的果，再苦也得自己咽。
至于对老大说去看李文兵的那两个包子，早在中午就进了李桂花的肚皮。
而正在劳改的李文兵，看着队友们一个个去见家属，喜气洋洋提着家属送来的物资回来，往日疲惫一扫而空。
日头西落，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田埂上，看着三坡村李家老宅的方向，默默不语。
随后几天，不知是哪里传出来风声，说自己头疼脑热吃了李文兵开的药，一个月了不见好，去县城医院打了一针，当即就好了。
而且县城医生看了，说李文兵开的药就是赚钱的，屁用没有。
这个风声一起，随即更多被李文兵治过病的人出来发声，说李文兵每次看病都要在自家吃喝一顿，说看病周期长、药费贵，说自己肯定也被黑心赤脚医生坑了钱……
而事情真正引起村里重视，重视到最后报公安的，还是李招娣在公爹的药渣里，发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原本招娣家里的事，都是捂着偷说的，不知被谁传到了小脚婆子那里。
小脚婆子也不敢信，自己当初随口扯皮的一句话，竟然是真的。
她当即拖家带口的去公安局，将李文兵告了。
李文兵在公安局也是熟人了。
上次和机械厂的人大闹一场，最后只是回村劳动改造。
万万没想到，一个无证行医，靠村民吃饭的赤脚医生，竟然真的黑心肝到吃人肉喝人血。
农民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他还敢利用自己的职务，四处侵占和下毒，已经激起民愤，这还有没有王法？
日日夜夜挖粪坑的李文兵，就这么二丈摸不着头脑的被抓去了公安局。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面对这种子虚乌有的指控，李文兵出奇的愤怒。
他多年来的隐身没被父母看见，苦心积虑经营的好名声也毁在旦夕。
虽然行医过程中，看到好看的女人，他难免控制不住欲念，总想着征服女人给自己带来爽感，但他从未违背医生这个职业！
“放你娘的屁！”审讯的公安见他如此不思悔改，忍不住骂出声来。
将那板上钉钉的药渣拿出来。
“这是不是你给郑家老爷子开的药？”
说到郑家老爷子，李文兵还想了想，盯着那药渣细细辨认一番，才反应过来公安说的是大姐公爹。
李文兵点头，“这药方有什么问题？”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公安冷哼，捡出草乌，“这东西你不认识？”
李文兵点头，顺势将草乌的药性和效果都说了一遍。
“郑伯瘫炕上多少年了？这药是驱寒的，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
审讯的公安满脸都是看见人渣的愤怒，将收集好的证据一一摆出，看李文兵还能如何辩解。
“这也是毒药！我们已经请县城的医生检查过了，郑老爷子吃点西药身体很快就能有好转，你开的这药，一旦煎制时间不够长，就是害人的元凶！”
“我们也问过郑大娘，她说您从未叮嘱过她具体要煎制多长时间，从来都是送了药包就走！”
“你甭扯犊子！给郑老头下毒的事儿，麻溜儿交代！还对其他人下过毒没有？赵春兰前夫是不是你害死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知道，我们掌握了证据才抓你来，现在的审讯过程，是国家给你自我反省的机会，你最好老实点！”
一声声诘问砸到李文兵头上，他却只想笑。
送了药包就走，是为了避嫌。
药材全是医务室里的药渣，按照流程，这些药渣是不允许私自使用的。
他好心看郑家穷，想着亲戚之间，能接济一点是一点。
却被误解成这样。
至于为何开西药，那还不是因为郑家穷？
西药他们有钱吃吗！
就靠姐夫郑华天天当苦力扛麻袋那块儿八分的？
李文兵从鼻孔里出气，“所有药材都有三分毒性，那岂不是中医都成了害人性命的毒医？！他们求我看病时，连一毛钱都掏不出来，我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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