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大不了我就不干了
吃完饭，沈芝瑶兴冲冲地把碗筷一收，又将今天赚到的钱摊开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
她先是仔细地数出了十五元的成本放在一边，然后将剩下的三十元利润，工工整整地分成了两半。
她把其中十五元推到沈青梧面前，
“姐，这是你的。”
沈青梧却摇了摇头，把钱又推了回去，
“我不要这么多。”
“这怎么行！”沈芝瑶急了，“咱们姐妹俩一人一半，不是应该的吗？”
沈青梧笑了，耐心地解释道，
“分装、包装、还有出去跑腿销售，这些活都是你做的。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子，这是一次性的脑力劳动。以后所有的辛苦活都是你的，我拿百分之十的利润就行了。”
三十元的百分之十，那就是三块钱。
沈芝瑶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姐，要是没有你的方子，我上哪儿去做这门生意去？这方子就是最大的本钱！”
沈青梧却很坚持，她拿过那堆钱，数出三块钱放进自己口袋，然后硬是将剩下的十二元塞进了沈芝瑶的手里，不容她拒绝，
“亲姐妹，明算账。就这么定了，不然这生意以后就别做了。”
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姐姐不容置疑的眼神，沈芝瑶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世上……真正对我好的，还是我妈和我姐……”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了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大声说，
“还有小满！小满也对你好！”
这稚气又认真的宣告，瞬间冲散了屋里略带感伤的气氛。
一家人都笑了，沈芝瑶更是笑中带泪，一把将小满抱进怀里，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两大口，
“姨姨没白疼你！”
笑过之后，沈青梧言归正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既然这个茶包这么好卖，那就想办法扩大销路呗！”
一谈到正事，沈芝瑶立刻恢复了精神，
“我想着，咱们周边不是还有好几个厂子嘛，纺织厂、机械厂……我找机会都去问问看！”
李桂香看着两个女儿热火朝天地商量着赚钱大计，心里既为她们高兴，可又忍不住担心。
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她终于抽了个空插话道，
“芝瑶，妈觉得……还是别太着急。你毕竟还在陶瓷厂上班，下班了小打小闹地卖一点不要紧，可……”
李桂香顿了顿，继续道，
“……要是真的当成个正经事情做了，你们厂里的领导……会不会有意见，为难你啊？”
沈芝瑶不以为然地一挥手，
“不怕，妈！大不了我就不干了，专门做生意去！现在政策都放开了，街上做生意的人也多起来了，不怕没活路！”
李桂香一听这话，更愁了，
“做生意赚的是多，可陶瓷厂毕竟是公家单位，那多稳定啊！做生意这事儿，谁知道能不能干得长久呢？万一……”
在她看来，虽然陶瓷厂的工作工资不高也辛苦，可好歹是份稳定收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对于她这个在农村待了一辈子的妇女来说，已经是想也不敢想的好差事了。
沈芝瑶知道，没办法跟母亲讲通这个道理。
母亲是经历过那个特殊时代的人，对“铁饭碗”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怕这怕那很正常，她也无法 理解这个正在悄然变化的年代，对于普通人来说究竟意味着多大的机遇。
因此，沈芝瑶只是安慰母亲说，
“妈，您放心，我会注意影响的，工作能干就继续干，您别操心了。”
说着，她将自己分到的钱里抽出十元，塞进母亲手里，
“您就在这儿好好住着，想吃什么，自己买点喜欢的。”
“哎，我不要我不要！”李桂香死活不要。
可沈青梧也跟着劝，
“妈，这是芝瑶的孝心，您就收着吧。她现在能赚钱了，孝敬您是应该的。”
李桂香推脱不过，这才把钱小心翼翼地收下了。
她拿着零票凑成的十元钱，既为女儿的能干和孝顺感到高兴，心里又有些复杂。
一想到沈芝瑶还在跟张楚胜闹离婚，这好日子里总像是掺着一根刺，又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桂香不想破坏眼前这难得的欢乐气氛，可有些话堵在心里，又实在是不吐不快。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芝瑶，你……你今天见到楚胜了吗？”
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芝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听到“张楚胜”这个名字，她原本高涨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冰冷而坚决，
“今天没见到他。等见着了，马上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她这么说，就是不想再让母亲对她和张楚胜的婚姻抱有任何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一点也不想再在那个男人身上浪费半点心神。
沈青梧没想到妹妹会说得这么直白，心里一紧，有些紧张地看向母亲，生怕她一激动，身体再出什么问题。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李桂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激动地反对，她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眼愁绪地看着小女儿，轻声说，
“芝瑶，你……你还是再想想吧。妈不是逼你，就是……就是怕你以后后悔……”
“我不会后……”沈芝瑶刚想反驳，就被沈青梧打断了。
“芝瑶，”
沈青梧接过了话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妈说得对，离婚是大事，你得慎重考虑好，不急着做最后的决定。”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冲沈芝瑶眨了眨眼。
沈芝瑶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意思，这是让她顺着母亲，不要再刺激她。
她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再作声。
可姐妹俩这点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李桂香的眼睛。
她看着两个女儿，心里明白，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她这个当妈的，已经左右不了她们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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