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四目相对，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他猛地挣扎起来，不是冲向他的同伙，而是像疯狗一样冲着沈芝瑶咆哮，
“你个贱人！是你！”
张楚胜恶狠狠瞪向冯志远，
“是你跟这个野男人合起伙来算计我！你们勾搭在一起害我，我报复你们合情合理！”
冯志远恨得牙痒痒，拳头瞬间攥起，还没等动作，张楚胜就被两名公安同 志死死按住，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一直躲在姐姐怀里哭泣的沈芝瑶，在听到他这番无耻的咆哮后，哭声反而渐渐停了。
她慢慢地，却无比坚定地，推开了沈青梧的怀抱。
她用手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张楚胜的面前。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地直视他。
她的眼神里，不再有恐惧和怨恨，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看穿了一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张楚胜，”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压过了他粗重的喘 息，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被人抓住的疯狗？”
张楚胜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芝瑶。
“我以前怎么会怕你呢？”
沈芝瑶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没有本事，没有担当，只会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怪罪到别人身上。你打我，骂我，只是因为你只有这点能耐。”
“你闭嘴！”
张楚胜恼羞成怒，疯狂地挣扎，
“等老子出去了，第一个就弄死你！”
“你出不去了。”
沈芝瑶的语气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蓄意投毒，谋害人命，栽赃陷害……你的下半辈子，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吧。”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说出了最后的话。
“我的生活，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开始。而你的，已经结束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走回到沈青梧的身边。
“姐，我们回家。”
张楚胜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所有的疯狂和叫嚣都仿佛被抽空了，最终化作绝望的、野兽 般的嘶吼。
可那声音，再也无法在沈芝瑶的心里，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抱着沈青梧，这一次，脸上流下的，是彻底解脱的泪水。
.
经过一个下午，沈芝瑶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她没回小院，而是坐在医馆前院发呆。
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她把小满接了回来送回小院，然后继续等沈青梧下班。
沈青梧换下白大褂出来时，沈芝瑶已经换上了一副好心情。
“姐，咱们做一顿大餐感谢一下陆大哥和志远吧，本来上次要请他们的，这都过去好几天了。”
“行！咱们买菜去！”
沈青梧见妹妹的情绪好了很多，也放心下来。
“不过先说好了，这次我付钱！”
沈芝瑶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生意以后还能不能做了，不过，之前卖茶包的钱的确到手了，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行！听你的！我家芝瑶有出息了，今天你买单！”
“买单？”
沈芝瑶笑了，挑了挑眉。
沈青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小心说出一个后世才出现的词。
姐妹俩相视一笑，一同捂住了嘴。
姐妹俩提上了菜篮子，高高兴兴去了市场。
下班时间的市场热闹极了，人群熙熙攘攘，她们买了菜买了肉，还买了条鱼，直到手里提得满满当当才调转脚步往家走。
两人拎着沉甸甸的菜，脚步轻快，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市场收摊时的烟火气。
她们正讨论着晚上的鱼是清蒸还是红烧，沈芝瑶的笑声忽然顿住了，她拉了拉姐姐的袖子，脚步也停了下来。
“姐，你快看那边……”
她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惊诧。
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沈青梧的目光落在街角一个即将收摊的猪肉铺子前。
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屠夫正叉着腰，不耐烦地催促着什么。
而在他身边，一个瘦削的女人正费力地刷洗着油腻的案板，地上的污水混着血水和肉末，散发着一股腥臊味。
那女人头发凌乱，身上那件看不出原色的衣服沾满了污渍，一张脸蜡黄憔悴，眼窝深陷，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影子。
沈青梧的瞳孔微微一缩。
是苏云归。
在她脚边，一个小小的身影也正蹲在地上，用一双小手捡拾着掉落的碎骨和肉渣，时不时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那孩子同样面黄肌瘦，拖着病殃殃的身体，正是苏云归的儿子，梁晓东。
“天哪……真的是她……”
沈芝瑶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跟……跟这么个男人……”
沈青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清晰地记得，前世今生，苏云归每次出现都是那么光鲜亮丽，穿着体面的呢子大衣，烫着时髦的卷发，抱着儿子处处炫耀，连看人都是用下巴尖的。
而现在……
“看样子，”
沈芝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和了然，
“大概是一个女人带着生病的孩子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找个男人搭伙，讨口饭吃吧。”
话音刚落，那屠夫似乎嫌苏云归动作慢，粗鲁地推了她一把，吼道，
“磨蹭什么！天黑前刷不干净，晚饭就别吃了！还有那小子，不想挨打就捡快点！”
苏云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只是敢怒不敢言，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梁晓东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碎骨掉了一地，又慌忙低下头去捡。
沈青梧收回目光，拉着妹妹转过身。
“走吧，我们回家。”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有些人如今的下场，是他们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沈芝瑶点点头，也不再多看。
曾经的怨恨，在看到对方如此凄惨的光景时，似乎也消散了许多，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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