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可以做小满的爸爸吗
饭后的小院,多了一份酒足饭饱后的惬意与安宁。
沈芝瑶和冯志远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发出一阵低笑。
李桂香则心满意足地收拾着碗筷。
沈青梧正准备起身去帮忙,却被小满拉住了衣角。
小满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红晕。
她仰着小脸,先是看了看蹲在身边,依旧在陪着她的陆振东,又看了看妈妈沈青梧,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幸福。
“陆叔叔,我今天好开心呀,你和冯叔叔能来我们家吃饭。”
小满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陆振东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沾上的一点油渍,声音柔和,
“叔叔也很开心。”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满似乎更加胆大了。
她想起了白天在幼儿园里,老师教过的话,于是认真地说道,
“妈妈说,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就是最开心的事。”
她这句话说得煞有介事,逗得桌边的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小满却转过头,用她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陆振东,问出了一个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的问题,
“那陆叔叔可以做小满的爸爸吗?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吃饭了。”
一瞬间,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芝瑶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发出一声轻微的“哐当”声。
冯志远刚想点烟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嘴巴微微张着,忘了合拢。
李桂香也是一愣,随即有些复杂地看向了陆振东和自家大女儿,眼神里有惊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
而作为当事人的沈青梧,她的脸颊“轰”的一下,像被点着了一样,瞬间烧到了耳根。
她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又羞又窘,下意识地就想去捂住女儿的嘴。
“小满,不许胡说!”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被小满这句话直直砸中的陆振东,也是浑身一僵。
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抬手到嘴边,用一声轻轻的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目光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落在了脚边那只正舔着爪子的狸花猫身上。
院子里的寂静,因为这声咳嗽而显得更加突出。
小满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投下了怎样一颗“炸弹”,她见大人们都不说话,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吗?”
就在沈青梧窘迫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陆振东终于动了。
他没有看沈青梧,而是重新将目光转回到小满纯真的脸上。
他那总是沉稳如山的声音,此刻竟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微不可察的沙哑。
他看着小满,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满,这个问题……要问你妈妈。”
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穿过朦胧的夜色,像带着钩子一样,落在了满脸通红的沈青梧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沉静或欣赏,而是带着一丝探寻,一丝紧张,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滚烫的期许。
沈青梧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的话,像一个皮球,精准又巧妙地踢到了她的脚下,让她避无可避。
她迎上那道灼人的视线,只觉得脸上更烫了,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狂跳着,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一般。
她慌乱地移开目光,根本不敢再看他,嘴里语无伦次地对小满说,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端起一摞碗,快步走进了厨房。
看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陆振东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眼看夜色渐深,冯志远和陆振东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院子里彻底恢复了宁静。
沈芝瑶哼着小曲儿,心情极好地去烧水准备洗漱。
沈青梧则帮着母亲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利索。
李桂香擦干净桌子,将抹布搭在水井边的架子上,回过身,拉住了正要进屋的沈青梧。
她的眼神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认真。
“青梧,”
李桂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试探,
“你跟振东……是不是有啥进展了?”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母亲看穿了心事,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她下意识地避开母亲的目光,摇了摇头,
“妈,您别瞎想,没有的事。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这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
李桂香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现在只想把小满带好。但是青梧,振东那孩子,是妈看着长大的。他爹走得早,从小就懂事,人稳重,有担当,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小伙子。”
她拍了拍沈青梧的手背,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
“妈是觉得,你要是真有那个可能……他是个好人选。比那个许长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母亲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得恳切。
沈青梧没有再反驳,只是低着头,不做声了。
可她的心里,却像是被投进了一把乱麻,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小满那句天真的问话,陆振东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母亲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语……
一桩桩一件件,在她心里搅起了层层涟漪。
夜深了,大家都已经睡下。
沈青梧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在床前,也照亮了她纷乱的思绪。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更多关于陆振东的、被尘封在记忆角落里的碎片。
她想起有一年夏天,她的风筝断了线,挂在了村口那棵最高的老槐树上。
别的孩子都在下面幸灾乐祸地嘲笑她,只有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卷起裤腿,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他取下风筝,又灵巧地滑下来,把修好了线的风筝递到她手里,只闷闷地说了一句,
“拿好了,别再弄丢了。”
她还想起,有一次她为了采果子,在山里被荆棘划破了腿,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哭。
是他背着一捆柴路过,看到她,二话不说放下柴,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角,笨拙却认真地帮她包扎伤口。
他全程一言不发,包扎完就扛着柴走了,略显瘦弱的背影坚实得像座山。
这些零零散散的过往,在当年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青梧眼里,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甚至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之后再回看,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在那些她不曾留意的岁月里,一直有一个人,用他独有的、沉默笨拙的方式,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
沈青梧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她的心,第一次为自己当年的迟钝和忽略,感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悔。
而心底深处,更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小而滚烫的期待,正在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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