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带着浓浓血腥味的一拳。
路京辰今天也受了伤，但这轻飘飘的一拳他还是可以接下的。
他握住郁燃的手腕，虎口处不可避免地沾到了黏腻的狗血。
两人肌肤相碰的那一刻，郁燃的手指忽然发颤了起来，这个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从手指尖弥漫到整条手臂。
那一瞬间安静得可怕，狂风，雾浓，张牙舞爪摇曳的树影，还有他面前，一个眼里写满赤裸裸垂涎的人。
他惨白着脸，突然弓起脊背。
他的胃里翻起一阵海啸，好像把所有内脏卷到了一处。
但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反倒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胃痛，让他的身体沁出了一层冷汗，风一吹，凉意包裹全身。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未着寸缕，赤条条地站在这里。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路京辰的手也在抖。
路京辰晃了晃手电筒，灯光落到侧面，光影拉出了少年高挺的鼻梁。
他的眼睫毛很长，像蝴蝶扇动的翅膀，光打上去的时候甚至能晕出一层淡白的光，他是座白玉制成的雕塑。
路京辰伸出手，碰了下他的侧脸。
他阴沉的眸子里欲念交织，面上闪过一瞬痴迷。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圣洁感。
一个太完美的人是有罪的，他会激起人们的贪念。
会让人控制不住地想拉他沉进淤泥里，在他无瑕的灵魂里烙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就像天上的月亮，它清寒而高洁，总会有人爱到痴狂，想把它捕下来，囚到自己的笼子里私藏。
郁燃对于路京辰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的手眼缓缓往下，扣住了他的下巴，慢慢往上抬。
忽然，他的手被重重拍开，声音清脆。
“够了！”
少年抬起脸，殷红的眼睛盯着他，声音冷厌刺骨，“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和路京辰拉开距离。
他用厌恶和冷漠伪装下的眸子里，藏得其实是惊慌。
路京辰还半跪在地上仰着头看他，从下往上的角度。
他看到了郁燃的眼睛，和记忆里的那双眼睛没差。
那是一双骄矜的眼，里头透着淡淡的高层次的认知感，偶尔会流露出些许高傲出来。
路京辰曾经时常去想，这双眼睛看到的世界会不会和他的有所不同。
答案是肯定的。
郁燃眼里的世界大概永远都是鲜艳明亮的，他站在高处，看到的就是云端上的景色。
但是现在呢。
事已至此，他便也不再遮掩什么。
他起身，步步往前逼近，眸色幽暗，声音低低，“还看不出来吗，少爷。”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变哑了，掺着欲念。
“你说我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的时候，郁燃脑海刹那嗡鸣，他的心灵仿佛遭到一阵强烈的震颤。
那些埋藏在心里的旧事重新爬了上来，在他眼前萦回。
他松了手，失去理智一样，一脚踹了过去。
这会儿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那一脚用了全身的力道，路京辰大意，被踹倒地上。
手上没有武器，郁燃就用手，两只手握成拳，疯了一样往他的头上砸，声音颤抖地怒吼。
“你他妈在说什么！”
他手上原本风干了的血再次湿润起来，是路京辰的。
少年清癯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极致的恨意，他鲜红的手死死勒住路京辰的脖子，眼睛里不知道是溅了血还是怎么，猩红无比。
被压在身下，路京辰还在笑。
很快，他的保镖上前，把失控的少年拉了起来。
郁燃的身上透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他这么苍白，小蛇说了好几次，觉得他像一只阴森男鬼，现在更明显了，他看起来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总之，他理智全无。
路京辰被扶起来，他揉了揉被掐疼的脖子，一手的血。
他的鼻子也流血了，被打的。
保镖给他递了纸巾，他没要，抬起手臂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
今天他也挨了打，已经被处理过，疼得他睡不着觉，联系了人来搬家，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惊喜。
不过这会儿被打了之后，伤处又开始隐隐发痛。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疼得他心烦。
他收了脸上的笑，表情平静起来，抬起手轻飘飘地挥了下，同时在衣服上抹了一把血。
“按住。”
保镖愣了一下，没敢动。
路京辰挑眉，不悦地看着他们，“使唤不动你们？”
保镖们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硬着头皮开口提醒了一句。
“二少，他、他是郁燃啊……”
他是郁家的小少爷，论起来比某些小国的王子都要金贵。
王子有很多，但郁家这一脉里只有他一个。
动了他，他们还能活吗？
路京辰冷下脸，阴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我养的，不是郁家养的。”
几个保镖都是身边人，知道他乖张狠厉、睚眦必报的脾气。
他们几乎是绝望地握紧了郁燃的手腕。
然后别开脸，不敢再看。
到这一刻，郁燃眼里的恨意褪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从沉梦中清醒过来，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惊慌。
他在挣扎，但是被按着动弹不得，于是偏过头看向攥住他手腕的保镖。
对上他的目光，保镖低下了头，错开，不再与其对视。
他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郁少，对不起，您别怪我们。”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但是眼皮一直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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