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康打完电话回来，感觉气氛比他走之前更古怪了一点。
他没在意，拿着手机看向商语清。
“郁夫人，报案人已经确定了，昨天夜里见到的就是郁小姐。”
报案人不仅是报案人，他还是昨天晚上别墅区巡逻的安保，在监控损毁的情况下，他的话对案情调查来说很有分量。
商语清盯着他看了许久，直把闻康看得心虚，侧着脸眼神闪躲。
奇怪了，他就是按照林局说的转告的，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闻康这样想着，壮了壮底气，一脸平静地看回去，但没过三秒就败下阵来。
他没法了，把求助的目光移向他队长。
只是他队长现在目光盯着一处，貌似在放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宋宁还在回想跟燕溪山聊天时对方的态度和细节，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想得很认真。
他办案的时候经常会这样，有时候走着走着突然就陷进回忆里停下了，队里一个老刑警说这是天才的特殊癖好。
现在没人能救闻康了，他硬着头皮。
“那个……郁夫人，我们也是执行任务，那条线其实不是我们在查，我们是帮着跑腿的。”
这是开始撇清关系了。
闻康知道，就算郁家出事了，那也不是他能得罪的。
他现在后悔了，今天他就该请假在家里玩的。
要是郁夫人因为这事调查了他，再记到他头上，那他老子和大哥能抽得他一个月下不来床。
本来，既然能做这个行业，闻康家里也是有实力的。
但那可是郁家。
真得罪不起。
闻康甚至很被害妄想症地想，林局是不是自己也得罪不起，才派他们过来的。
总之，队友都是一些没用的家伙，队长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所以这会儿只能靠他。
“如果您拒绝的话，可能还会有其他同事过来打扰您。”
这意思是长笙今天必须要去了。
以往商女士的脸上是经常带着笑容的，就算不笑，她的唇角也往上扬着，看得人心情都会跟着变好。
但是自打这些警察过来以后，有很长时间都没笑了。
是很生气很生气。
闻康在旁边又是保证，又是车接车送，甚至还让她带着保镖一起过去，这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磨了几分钟，商语清同意了。
不是被他说服的，是不想被频繁打扰，同时也想看看商婷曼到底要做什么。
保镖也跟着过去，走的时候赶紧给郁离川发消息告知现在的情况。
现在上午十点半。
南宁市，长风区，滴星遮巷。
古色古香的气派宅子里，下人们进进出出，动作放得很轻，怕惊扰到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老太太。
她在做美甲，身侧放了一面长桌，桌子上摆满了工具，桌子对面坐了整整五位美甲师，后头还站了两个小助理。
一人只做两个，如果做得好，把老太太哄开心了，她会像古代的贵妃一样，抓一把金瓜子放人手里。
她们早晨来的，在跟老太太沟通这次美甲的风格和款式时，她说想女儿了。
美甲师们临时设计的稿，在随身带的平板上写写画画，准备了一个小时开始给她做。
下人捧着手机走过来，蹲下身，在老太太脸畔轻声说。
“夫人，您手机刚才响了。”
“谁的。”她没睁眼，仍懒洋洋地眯着，声音里有种太后一样的雍容。
“是清姐儿。”
老太太立刻睁开了眼，把手机从托盘上拿起来，指甲正烤着灯呢，她也一点不顾忌地给撤了。
哪有半点刚才懒洋洋的样子。
听到‘清姐儿’的时候她就开始高兴，拿着手机解锁，进微信找置顶的消息。
旁边的下人见她开心，没退开，弯腰站在旁边说好听话哄她。
“都说母女之间有心灵感应，清姐儿肯定是感觉到您在想她了。”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大。
她的乖乖女儿想她咯。
在看到手机上发来的消息后，她脸上的笑容定格，一点点被怒意替换。
察言观色的下人瞄到这个表情，顿感不妙，下一刻，听到她说。
“叫商东海给我滚过来。”
下人头皮一紧，连忙去喊了。
这里是南宁商家，商东海是她家老爷的名字，老太太叫姬姚枝，两人是夫妻，生了一儿一女。
如果加上老爷的私生女，是三个。
商东海本就惧内，外加做了错事，就更怕了。
下人叫他的时候说姬女士心情不好，他不敢耽误，提心吊胆地拄着拐杖赶过来挨骂。
商东海头发白了一半，身子骨还算利索，姬女士保养得极好，衣食住行也非常有品位，还有自己独特的审美，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像太后和她的贴身太监。
他进来的时候，美甲师已经全部收拾东西离开了。
下人们也关上房门退出去。
姬女士是一点也不给所谓的一家之主面子，门一关就开始发火。
她抓起自己的手机往商东海脸上砸去，骂他是没用的东西。
“我让你管不住自己！生的那个孽障胆大包天，敢对我外孙女动手！”
姬女士是商女士的妈妈，在商女士出嫁之前，就是她宠着护着陪着她走完的少女时代。
她爱女如命，还爱屋及乌。
商东海被手机砸到了锁骨，他不敢吭声，连忙用手接住。
屏幕还在亮着，定格在和商语清的聊天界面上。
他默默看完，然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婷曼她一向很老实，怎么会对清清下手。”
姬女士目光冷厉如刀，“你还敢替她说话！”
商东海被吓得一缩，张了张嘴，又憋回去了。
“我当初是看她年纪小，给她一个机会，没想到她跟她妈一样，给脸不要的东西！”
商东海想让她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但看她在气头上，话到嘴边转成一声叹息。
“那你要怎么做。”
姬女士抬眸，眼神锋利，“我要你和商婷曼解除父女关系，把她踢出商家，再召开发布会公布出去。”
商东海深吸一口气，有些急了，连忙别过脸咳了咳。
咳完转回来，喊她的小名，“姚枝，太重了，给她留条活路吧，你这样让她在夫家怎么过。”
对上姬女士愤怒的视线，他底气不足地打着商量。
“不然我叫她回来，按家规处置行不行，清清如果心里有气，就让她行刑。”
如果按照商家伤害同族的规定，商婷曼得挨鞭子。
姬女士恼了，气急，“清清何时见过血，你要用脏东西污她的眼，存心叫她不安生是不是！”
她保养得再好，毕竟也老了，气狠了就有些难受。
商东海赶紧走过来扶她，被厌恶地推了开。
“滚远点，你现在把她除了名比什么都强！”
“那她就彻底活不下去了。”商东海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哀求，“姚枝，你又不是不知道，檀城林家本来就对她的出身不满。”
他都七十了，这个年纪什么都不图，唯一的愿望就是家庭和睦，安享晚年。
对商婷曼做的那个事，他心里也是失望的。
他知道对不起清清，但也不舍得把婷曼逼到死路。
姬女士毕竟教养好，没大吵大闹地跟他摔东西，她就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商东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敢为了那个孽障委屈清清和孩子，以后就永远别想得到她们的原谅。”
说罢，她绕开商东海走出去，打开房门。
门外守着一个下人，姬女士喊她。
“小梅，去叫人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去檀城找清姐儿。”
她冷着脸，眸子阴沉，眼角的细纹因为气多了好几条。
三十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胆大包天，为了给自己女儿铺路，敢算计着对她孩子下手。
老老实实按她说的把商婷曼除名赶出商家，她还能放她一马。
可是他偏要护。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商婷曼委屈清清了。
那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这次无助地找她，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屋里满脸苍老衰败的商东海，冷笑一声。
她既然能弄死那个贱人，就一样能弄死她的女儿。
姬女士走回房间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聊天框的键盘，用手指一笔一划在屏幕上认真写下：
别害怕清清，妈妈去保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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