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长笙有些笨拙地说。
以前没人教她们讲礼貌,这些都是她和小蛇自己摸索的。
郁燃依旧安静地看着她。
女孩又去翻那几页纸,把刚才折起来的地方展开,准备重新往下念。
她的视线落在纸上,找到第一行,那个刚才指着给病床上的少年看过的地方。
在她开口之前,郁燃纯黑色的瞳仁动了动。
他的手指又敲了两下床,轻轻的。
他说不出来话,身子也动不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打断了骨扔在床上。
长笙停下来,低头去看他的手。
他的指甲被修剪得很圆润,就是因为身体不好,甲面像被打磨过,平滑但没有亮光。
病白的手背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能让人联想到此时正有许多温热的血液在里面汩汩流动。
“怎么了。”
长笙原以为他要写字,但是他只敲了两下,手指就没有再动了。
她没有弄明白。
小蛇说,“估计是敲错了。”
这样啊。
她直起身子,目光再次落到纸上,刚找到第一句话,又被淡淡的金属床沿声吸引了。
那声音小,但她听得很清。
长笙好像意识到什么。
她把纸拿下来,没再念了。
小蛇盘在他枕头边上问,“你不想听了呀,笙笙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你现在已经成了听她说话最多的人,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对小蛇而言,能跟笙笙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很幸福了。
如果刚才那么多的话是对它说的,它能开心到变成一根金箍棒,从十三楼捅到二十三楼。
可是郁燃的眼神依旧淡淡的,他躺在那里,像展开的一幅沉寂的画。
年岁久了,线条晕染开来,所有景物都褪了色。
他在床单上写下一个字。
“水?”这次这个字笔画很简单,连小蛇都看出来了,“你要喝水呀?”
它回到长笙身上,“不知道能不能喝,我们去问一下,你先等等。”
说完,她俩离了病床,朝门口走去。
郁燃的视线里只剩下头顶纯白的天花板。
他有点累了,就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瓷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
小姑娘端着一个碗,碗里是温水,碗沿上挂了一个青白色短瓷勺。
水很少很少,只没过勺子二分之一的底,全部倒出来的话大概有三勺那么多。
他现在不能喝水,郁扶霜只给了这么多,让他润一下唇。
长笙拿起那个勺子,舀了一点温水,很小心地递到郁燃嘴边。
湿润的勺子碰到他苍白的唇,他没有张开,动都没动,只是眼睛一直在看着女孩。
长笙没抬头,她把勺子倾斜了一点,水滴了两滴,从他的侧脸上滑下去。
女孩声音很轻,微哑,“张嘴。”
他还是没有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
小蛇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怎么不喝?”
好奇怪,它甚至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个字到底是不是水。
就那几个笔画,应该不会看错。
所以为什么突然就不喝了,是不渴吗。
想不明白,小蛇感叹一句,“男人心,海底针。”
长笙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里头的水放凉了。
他刚闭上眼那会儿,小蛇跟他说话,他的眼睫毛还会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再动了,他睡了过去。
长笙站起来,拉着床头的小蛇,走去打开了门。
商语清就在门外等着,见人出来,她忙蹲下,眼神紧紧看着她,“笙笙,哥哥怎么样了?”
“睡了。”
外面的人都松了口气。
“那水呢,他喝了没有,喝了多少?”
女孩摇了摇头。
商语清激动地抱住她,没有立刻进去看郁燃,温柔地夸她,“你真厉害笙笙,谢谢你替我们做了这么多。”
然后转头,从姬女士手里接过一杯温水递给她。
“你今天要多喝一点水哦,不然明天嗓子会痛。”
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插了一根吸管,温度刚好。
小姑娘乖乖地捧着水杯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她下意识咬了咬吸管,没咬动。
商语清坐在旁边发消息。
一杯水还没喝到一半,郁扶霜从电梯间的方向走了过来,腿很长,穿着白大褂更翩翩如玉。
远远的可以瞧见,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边走边拆。
离近了,他东西也拆完了。
小姑娘玻璃杯里的水喝了三分之一。
有一只手停在她眼前,纤细又干净的手,白得像玉一样。
两个手指之间夹着绿色的包装纸,映得他指腹莹莹浅绿。
包装纸里头包裹了一片纯白色小药丸。
他稍微松了一点,那片小药丸就掉进了长笙的杯子里。
咕嘟一声,平静的水面溅起来几滴。
药丸沉到了杯底,开始不停地冒白色小泡泡。
长笙垂眸看了看那些泡泡,抬起头盯着他。
郁扶霜收回手,把包装纸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又从里面拿出硬币直径的一管润喉片。
他垂首,东西往女孩手里递过去,淡淡道:“当糖吃。”
长笙接过来放到身边,低头吸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好像变凉了一点。
她又吸一口,有股清冽的薄荷味。
好喝。
她喜欢小甜水。
小药丸没化完,她已经把水喝完了。
人都进去了,这里只留下几个保镖。
其中有一个很自来熟,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咯嘣咯嘣地坐到长笙身边。
他拧开自己随身带的水瓶,“小姐,我给您加点水。”
说着,把长笙的杯子加满了,那个小药丸又开始冒泡泡。
小蛇认出了他,它还记得这人的名字嘞。
它晃晃尾巴,好奇地问,“周小海,你昨天不是在卫生间里被你家二爷开了吗,怎么还来上班。”
保镖把嘴里的东西咽了,弯起眼睛,笑嘻嘻地,“开玩笑也是开。”
说完,他把水瓶盖子盖上,从口袋里摸出来不知什么放进嘴里,又开始咯嘣咯嘣。
“你吃什么呢?”小蛇问。
保镖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两管跟长笙一样的润喉片。
不过他已经吃完一管了,第二管里也只剩下几片。
“二爷给的,这个医院的润喉片换了制药厂商,二爷让我尝尝甜不甜,就给了我一管,我尝了一个感觉挺甜的,又要了一管。”
他还很热情地打开,问小蛇要不要吃。
小蛇摇摇头,它还记得自己在这个保镖面前是会吃饭的设定,于是一本正经地说。
“你吃吧,笙笙也有,我吃笙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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