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燕溪山就清楚了。
他的身上一定有弗朗西斯想要的东西。
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风险跑一趟。
身为Y国王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王位传到他头上是迟早的事。
Y国不允许王室成员经商，但他私底下却有着不少灰色产业，全部挂在别人名下，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缺钱。
抛开钱权，燕溪山能想到的，只剩下莫里森州那点军火生意。
他不觉得意外。既然他能查到弗朗西斯的底，对方就也能查到他的。
想清楚之后，他便不着急了。
他的牌还没摊开，谈判桌上，到底谁是主动、谁是被动还不好说。
双方都显得游刃有余。
弗朗西斯先摊开自己的牌。他将一纸文件放到桌上，待燕溪山看过去的时候，把那张纸往对面推过去。
纸页在桌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燕溪山没看那张纸，他看着他的脸。
在进来之前，保镖搜过他的身，很确定地说过，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他不带武器，只带一张纸。
那会是一张什么纸。
弗朗西斯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纸面，然后收回手，徐徐道：“是亲子鉴定。”
燕溪山低眉看去，那是一张鉴定父女关系的亲子报告，只是没有名字。
他皱起眉，抬眸看到男人从容轻松的姿态，隐约意识到什么，但还是问了出来。
“谁的。”
“我的。”
燕溪山知道他有一个女儿，这不是什么秘密，在网上就能搜到。
他和妻子阿特丽斯在九年前生了一个女儿，刚出生没多久被确诊为自闭症，且，拥有极高的智商。
王室曾经在公开场合公布过多份不同的智力量表，她的测试成绩全部在一百六到一百八之间，是极其罕见的天才。
所以尽管到目前为止，这位公主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她的人气仍是最高的。
自闭症可以进行有效干预，Y国的医疗水平本身就在世界排行前列，王室更是有条件为她提供最顶尖的医疗资源。
因此，自闭症并没有成为王室的污点，国民们反而为拥有一位天才公主而感到骄傲，并且认定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人。
Y国各行业的纳税比例都比较高，同样的，纳税人的地位也很高。
在此以前，纳税人们对他们王室成员的衣食住行十分苛刻。一旦发现哪位王子或公主穿戴高昂奢饰品、开豪车、挥霍钱财，他们便联合起批判，发动各种抗议运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在他们心里，王室成员肆意挥霍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他们纳高额税务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而不是让这群公主王子们过得更好。
在这样的环境下，王室成员需要遵守一本厚厚的行为约束守则，其中有一条，是限制他们的出行：非公务原因不得离开国内。纳税人们不愿为他们的个人旅游和游玩买单。
这一条在弗朗西斯身上是个例外，他可以经常离开国家，去往世界各地。
一是他在国内的名声比较好，并且未来会继承王位。二来，便是他的公主被国民们寄予厚望。他们殷切盼望着公主的自闭症干预治疗可以达到最佳成果，早日回归王室，用她的高智商为国家做贡献。
即便日后她因为病情的特殊性无法继承弗朗西斯的王位，她的存在也会让国民们觉得自豪。
同时，为了保护这位公主，王室直到今天也没有公布她的长相，只有寥寥三两张背影照。
根据媒体放出来的背影照可以看出，小公主遗传了阿特丽斯王妃的黑色头发，个头纤瘦。
除此之外，有细心的国民通过照片中母女二人的站位中分析出小公主和王妃的关系略显生分，但想到她的自闭症，这一点就很好解释了。
那几张照片被国民们当成精神寄托翻来覆去地看，在调查弗朗西斯的时候，燕溪山也看过。
他的心里忽然一惊，一个大胆又可怕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的呼吸哽住，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惨白。
他猜到了，目光从纸上移开，安静地抬起苍白的、还带着震惊的脸看着弗朗西斯。
他想起来一句话，是半年多以前，在檀城的时候邹夜说过的。当时他在猜测，昭昭应该是混血，并且，她的身份受到Y国最高保密机构的保护。
将这两件事串起来之后，他的脊背掠过一阵寒意。
他明白了，怪不得弗朗西斯敢单枪匹马走进来，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昭昭是他的女儿，是那位患有自闭症，同时智商极高的公主。
燕溪山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他的胸口很闷，是有很多种感情堵在那里，最后全部变成了迷茫。
在此之前，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想让昭昭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以后她要去什么地方、要走什么路、要见什么人都由自己做主，不再背负枷锁受人约束。
但这一刻，他那还没有摆出来、摊在谈判桌上牌唰一下成飞灰了，所有为之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成了被动的那个。
好长时间过去，他依旧是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好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邹夜匆匆走来，一开口火急火燎，跟出了什么大事一样：“老板，小姐她生大气了！”
刚才是生小气，现在是生大气。
燕溪山脑海里断掉的弦重新续上，他侧过头看去。
两人在这时齐齐地忽略掉了弗朗西斯的存在，他们就这样丢下他走了。
弗朗西斯站起来，原想一起跟过去，但保镖拦住他，不让他在别墅里随意走动。
这等于在燕溪山想起来他之前，他得一直待在这里。
二楼。
饭菜翻了，主卧里乱糟糟的。
门口的两个保镖在努力拖延时间不让长笙出去，看到燕溪山的时候，他们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再晚两秒他们真的拦不住。
小姐脾气太犟，估计要不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他们也得被轰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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