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日出而作
他低头看着那两张飞往西南小镇的票，安静地坐下来，接过苹果，没有说话。
她以为他会推辞，会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他只是低声问了一句。
“那里……安静吗？”
“很安静！”
她说。
“没有人会在背后叫你‘陆教授’，也不会有人提起刘氏，或者刘雪薇！”
“那挺好！”
他说。
“那我们，就走吧！”
她说。
他们抵达那座小镇是在一个午后。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地上，街边是青砖小道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房子早就看好了，一栋临水的小屋，屋后是连着山的后林，风一吹，整片树影就落在窗台上，像是在替这个屋子遮风挡雨。
沈竹打开窗的时候，阳光一下子涌进来，把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她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陆明修，笑着说。
“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走进去，把行李放下，脱了外套，将窗子一扇扇打开。
风吹过他耳边，带着林子深处的青草香。
他忽然有点恍惚。
他好像……真的走出来了。
那一晚，他失眠。
沈竹没有陪他，她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和自己待着。
他坐在后院的石阶上，抬头看着天空。
那天的星星很多，像是他从未见过的密度。
他低声念了一句：
“刘雪薇……”
风吹过来，把他后半句话带走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只是看着那片星海，忽然觉得有点冷。
可他不想进屋。
他想，再多坐一会儿。
不是为了谁。
只是—
他终于，可以不再为任何人低头了。
天越来越黑，星星越来越亮，他眼底的那一点光，才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破碎。
风吹了一整夜。
山林间的草木被搅动出层层轻响，如同一曲不知名的老歌，在小镇的夜里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来。
天还未亮，院子外的鸟已经开始低低鸣叫，雾气从湖面升起，像一缕缕丝线，把整个院子缠绕在温柔而冷寂的清晨里。
沈竹醒得早。
她裹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毯走到院子，远远地看见陆明修还坐在昨夜的位置上，背脊靠着石阶，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底泛着一层没散尽的倦意。
他手里拿着一杯水，杯口的水已经凉透，叶尖上的露珠顺着风滴落，落在他肩膀上，他却一动不动。
她没有喊他，只是蹲下身，在他身侧坐下，披着毯子的手臂绕过他背后，将他缓缓揽进怀里。
“凉了！”
她轻声说。
陆明修眨了眨眼，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半天才发出一个字。
“嗯！”
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动，只是慢慢侧过脸，把头靠在她肩上。
“昨晚做梦了！”
他说。
“梦见她？”
“梦见我们！”
沈竹微微一顿，垂下眼，静静问。
“什么样的梦？”
“梦见我们又回去了，回到那间旧公寓！”
他语气很轻，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还坐在旧沙发上看书，窗外下着雨，我站在厨房给你煮粥，水烧得太满，溢出来了。
你走过来帮我关火，笑着说，‘你连煮粥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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