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回声残梦
他曾说过，这种粥是小时候山里最常吃的，那会儿他母亲病重，是她带他下山挖的第一茬野菜，和小米一起熬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他端着一碗烫嘴的粥，蹲在门口，一口一口慢慢喝完，觉得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沈竹那时候没说话，只记得在他低头喝粥的时候，她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也酸酸的。
粥终于熬好，她端出去的时候，陆明修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翻看文件，身上披着一件旧毛衣，袖口磨得起毛，是他常年舍不得丢的那一件。
她没打扰，只是将粥轻轻放到他手边的石桌上。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动筷，而是放下资料，手指敲了敲碗边，轻声说。
“你还记得第一次你给我熬粥的时候吗？”
沈竹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他。
“你那次胃出血，我看着你脸色苍白，吓得不行。
熬了粥又不知道怎么弄得好，就把小米放多了，一锅粥成了糊糊，你还非说好吃！”
“因为那时候我什么都吃不下！”
陆明修垂眼，声音淡淡的。
“只有你做的，我能咽得下！”
沈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那碗粥往他手边推了推。
他看了她一眼，终于拿起勺子。
粥是温的，软烂却不糊口，淡淡的米香混着些许姜丝的味道，在这初夏清晨的院子里，温柔得像是一段被时间包裹住的旧记忆。
他一口一口吃着，像是慢慢在体会什么。
沈竹看着他，忽然问。
“你昨晚是不是又梦见小航了？”
陆明修顿了一下，勺子没有停，只是眼里像是掠过了一道什么暗影。
“他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他低声说。
“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就看着我，眼神和他小时候发烧那次一模一样！”
沈竹听着，没吭声。
“我梦见他问我，爸爸，是不是我太吵了，所以你才不要我了！”
他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唇说出来的。
沈竹握住他的手，那手掌一向稳重清冷，此刻却微微颤抖着。
“不是的！”
她一字一句地说。
“他知道你不是！”
陆明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不会怪你。
他只是太小了，他不知道，大人有时候……真的也无能为力！”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几声布谷鸟的叫声，时断时续，像是一种注定无解的哀鸣。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将碗放下，低声说。
“我想带你回一趟山里！”
沈竹点了点头。
“带上那棵玉兰苗吧！”
她轻声说。
“我们小时候种的那棵，后来不知道让谁砍了！”
他没笑，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与此同时，北城的风带着些干燥的热意，夹杂着汽车尾气和远处菜市场的嘈杂。
刘雪薇站在街口，刚刚结束一场门诊，手里还拿着未盖完章的医保资料。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外套在手肘挽着，发梢贴在额边，有些黏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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