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崩塌之初
她当时只觉得好笑，说：“飞到妈妈梦里干嘛？”
小航搂着她的脖子说：“因为妈妈不肯好好睡觉，我得去看着她！”
她笑了笑，抬头看天花板。
此刻的她，才知道那个孩子说的每一句话，原来都是真心。
她关了灯，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等待那个已经不可能再来的小人儿出现在梦里，拉着她的手说一句：“妈妈，我还在呢！”
但没有，小航没有来。
她只是睁着眼，听着墙上的钟表一秒一秒走，仿佛是倒计时，又仿佛只是提醒她，她依旧还活着。
—
沈竹凌晨四点醒来，看见陆明修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捧着那本儿童绘本。
她走过去，轻轻接过那本书，看到书角夹着的照片—是那张老照片，小航和陆明修在河边堆石头，刘雪薇站在一旁，笑容灿烂。
沈竹手指微微一顿。
她知道，这一段回忆不是她的，她也不去碰。
她只是替他把书合上，放回书架，然后拿来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陆明修呼吸均匀的声音，还有外头天色一点点泛亮。
沈竹靠在书架边坐下，望着窗外天边那一抹将起未起的光，心里默念了一句：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的。
哪怕你再也不需要我了！”
她没有想未来，也不敢奢望结局，只是选择此刻，不离开，不放手，不说话，陪着。
刘雪薇睁着眼，直到天色从灰蒙变成了浅白。
窗帘没有拉，清晨的光打在她脸上，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石像，被时光困住。
手机安静地躺在枕边，她早就关了提示音。
昨晚开始不断有人试图联系她，媒体的、律所的，还有几个她以前看不起的旧朋友，口气温柔得像亲人。
可她知道，他们不是来关心她的，他们是来收尸的。
收她名誉的尸，事业的尸，收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尸。
她没有回应任何一个消息，只是盯着天花板，听着风穿过窗缝的声音。
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她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她刚和陆明修结婚，还没有现在的公司，没有那么多光环。
两个人住在一间老旧的公寓里，墙体薄得连楼下炒菜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讨厌那个公寓的潮味，讨厌冬天冷得结冰的水龙头，也讨厌陆明修每晚一边看论文一边用脚蹭她的小腿。
可她还是爱他，或者说，她曾经无比坚定地以为自己爱他，爱得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
现在想想，她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在看着他蹲在实验室一整天不吃饭的时候，心里生出厌烦？什么时候，她开始觉得他的坚守不是浪漫而是愚蠢？
也许是小航出生之后。
也许是那个下雪天她打电话让他回来帮忙带孩子，他说实验正到关键节点，能不能晚一点。
她没说话，挂了电话，自己一个人抱着小航去医院，冻得手都僵了。
她没责怪他，可她从那天起，好像就开始往后退了。
她以为自己做得不动声色，不会被人察觉，可小航太聪明了，他一直知道，他知道爸爸不会陪他看演出，也知道妈妈不会听他讲幼儿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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